相思這一夜睡得不沉,耳朵里全是阿姐阿姐阿姐,睡到半夜甚至抬手捂他的嘴巴,氣憤道“閉嘴。”
李文翾被拍醒,愣了片刻,氣樂了,捏著她的鼻子把她弄醒,附耳道“阿姐,怎么總是夢到我呢。”
相思真的是沒有脾氣了,她悶哼一聲,因為困倦而聲音含糊著“我若有你這樣的弟弟,一天打三遍怕是不夠,得把你吊起來打,然后扔在護城河里喂魚。”
倏忽又想起自己的一雙兒女,也不知道長大了會是什么樣,是安靜還是活潑,是聰明還是愚鈍,是親昵還是疏遠
其實怎么樣都好,可因著是皇家的子嗣,難免被人賦予期待,于他們來說,恐怕也是重擔。
阿兄幼時讀書就很勤勉,其實他最喜歡的卻是舞刀弄劍,騎馬射箭,只是太子要端莊,要持重,要文德為先。
李文翾卻并不接她的話,只是問“阿姐做了什么夢”
相思狠狠掐他的臉,咬牙切齒道“李元啟,你真的夠了”半晌雙手合十,嘆氣,“求你了,別叫了。”
李文翾笑了聲,大發慈悲道“好了,不逗你了,孤哄你睡,睡罷。”
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。
她也這樣哄過阿鯉和夭夭。
阿鯉是兒子的小名,夭夭是女兒的小名,都是相思起的。
那時候徐德萬還勸她,要不要等陛下回來再定奪。
相思因著獨自誕下孩子氣悶“本宮便做不得主嗎”
一個小名而已。
徐德萬跪下來“奴婢不是那個意思。”
他只是希望陛下和娘娘能多些共同的記憶。
她覺得有些遷怒,嘆口氣說了聲“起吧,不是責怪你。”
她只是只是有些想念阿兄。
因為思念,而生出些怨恨。
大名確切是兩個孩子的父皇起的,各擬了三個,要她定奪。
其實沒什么可以指摘的了,往事已成定局,他已然是盡力彌補了。
相思失神思索這些的片刻,他低頭親了她額頭一下“怎么發起呆了”
相思困意漸褪,搖頭“阿兄,我剛夢到你了。其實我以前也常常夢到你。”
李文翾微微凝目“是么,以前是多久以前”
這短短一句話,他心里已然開始不好受起來。
因著那語氣,并不算十分愉悅,帶著幾分惆悵。
“很久以前,睡不著,睡著就做夢,不過夢見你,也不算噩夢。”
或許是從小漂泊沒有依靠,總覺得身似浮萍,雖然身在皇宮,有疼愛她的太后和阿兄,但那畢竟不是家人,畢竟身份地位懸殊,那寵愛就像是恩賜,不知何時就會收回去。
心里歡喜,依賴,可又惶恐。
并非她杞人憂天,身在權力中心,禍福總是旦夕之間,她不能不在意。
李文翾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,“你覺得孤對你好,又怕孤哪天對你不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