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
“這皇位,本該是殿下的。”
他尚且年幼的時候,就有人這么說過。
彼時他問母后,是否自己真的過于愚鈍。
他對皇位并沒有那么渴望,改儲的時候他尚且還年幼,且父皇母后只他和夭夭兩個孩子,十分看重,他并未體會到太多的落差。
但大約人都會在意,是否是過于無能才丟失了某些東西。
母后說“豆餅充饑,茶水解渴,萬事萬物都有它有別于他人的地方,你父皇擇選你妹妹做儲君,只是覺得她更適合做儲君,你自有你的天地,父皇母后乃至太傅和諸位大臣,都并非覺得你是平庸之輩。”
“母后喜歡兒臣嗎”他想了想,其實,他好像只關心這個問題。
母后撫摸他的臉頰,表情鄭重而嚴肅“當然”
他覺得,這便足夠了。
他很喜歡父皇母后,喜歡妹妹,也覺得她的確很厲害。
或許這就是他和夭夭的不同,大多時候,他對很多事情都不執著,有了很好,沒有也不難過。
母親說,這是一種很難得的品質。
但或許對于一個皇帝來說,這是個弱點。
太傅說,大皇子像流水,水柔而韌,利萬物而不爭。
他或許確實更適合做個輔臣。
而夭夭很較真,她強勢、霸道、執著,她對許多人和事的要求很苛刻,這讓她能更好地把控朝臣和政事。
朝臣們對這位年輕的新帝既畏懼又敬仰。
有時似乎他也不例外。
黃河連年水患,治水大臣換了一批又一批,新任治水官貪污,夭夭在早朝上直接下令判處死刑,他思忖片刻,上前求了情。
帝座上的年輕帝王沉了臉,無情地駁了回去。
“退朝”她冷聲道,而后連看都沒看他一眼,拂袖而去。
似乎是對他的求情十分不滿。
散了朝,滿朝文武離殿,走下臺階的時候,胡尚書上前兩步,和他并列,走離人群,他低聲說了句“陛下竟這樣對殿下。”
他抿唇蹙眉,并未吭聲。
胡尚書惋惜道“太上皇和太后撒手不管之后,陛下越發獨斷專行了,從前她還聽殿下幾句,如今”
他沉默片刻,輕聲道“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。”
胡尚書應了聲“是”,話一轉,又說“臣失言了,只是瞧著陛下這么對殿下,有些微的不是滋味罷了,殿下莫要怪罪。”
那語氣仿佛在說你本該是那九五之尊的。
李泓祎沒再說話,大步離去了。
出了宮拐過一條街就是辰王府,這不是父皇母后安置的,是夭夭賜的宅子,那時她登基沒幾年,對兄長還帶著依賴和眷戀。
想要給他最好的。
王府離皇宮只有一條護城河的距離,從宮里的慶安門出來,跨過一座橋,直通王府的側門。
因此也有人說,辰王府是皇宮的側花園。
他回了王府,一進門卻看見有人在中堂坐著,手邊放著一盆冰葡萄,穿著常服,身邊沒帶下人,瞧見他,一扁嘴,“皇兄。”
夭夭下了朝就過來了,父皇母后不在,她一個人待在皇宮實在冷清寂寞。
且她這會兒很想見皇兄。
他走過去,把那一串冰鎮的葡萄端起來擱在一旁,厲目道“胃不好,還吃冷的,怎么就是不長記性。怎么這會兒過來了”
夭夭扯了扯皇兄的袖子,“皇兄消氣,我不吃了就是了。今日早朝,你是故意站出來求情的吧”
李泓祎抬手摸了下她的腦袋“嗯,果然有人坐不住了。”
夭夭有些傲然道“你一開口我就知道,我也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,你可不要生我氣。我怕你生氣我才過來的。”
李泓祎笑了笑“皇兄怎么會生你氣。”
夭夭點頭“那便好。”
她在王府用了早膳,然后又施施然回了皇宮。
晚上她又悄悄溜過來,揣了一封書信,挑眉笑道“母后的書信,拿來和皇兄一起看。”
李泓祎今日會了一天的客,這會兒累得睜不開眼,瞧她精神頭足,于是靠在坐榻上,半闔著眼“那你讀給皇兄聽吧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