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貞娘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,低聲說道“這倒不是不行,只是我聽說,那張副使挨了打,最近在衙門里也說不上話,只怕送了也白送。”
她這么說,梁鵬就沒辦法了。
梁坤氣得臉都白了,說道“難不成我一個堂堂秀才,就這么白白被人欺負,還得忍氣吞聲我就不信,這天底下還沒有講理的地方了我去找學官告狀,一定要讓他們給咱們主持公道”
梁鵬趕緊攔住他,說道“坤兒你別急,這事兒要是鬧到學官那里去,只怕對你名聲有礙,咱們犯不上拿自家的前程跟這些賤民硬碰硬啊”
說起前程,梁坤就猶豫了。
他們的學官宗大人可不是好糊弄的,如果這事鬧開了,很有可能會把以前的事情都翻出來。
他想起他要對付武家,就是怕梅娘把退親的事說出去,萬一宗大人查到這件事,那他這肯定落不到好。
四個人面對面坐著,一時間竟然都想不出辦法來。
許久,梁鵬才說道“罷了,咱們先去醉仙樓吃頓飯,我跟親家老爺再商量商量。”
這又涼又硬的餅子在他肚子里鬧騰了半天,實在是堵得慌,不管明天什么樣,他得先把肚子糊弄飽了再說。
史貞娘滿心無奈,只得跟著他們出了門。
雖然戴著帷帽,可是史貞娘走在街上,依然能感受到各種鄙夷和憤怒的目光,如芒刺般扎得她渾身難受。
那些毫不掩飾的唾罵聲,更是讓她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
這日梅娘把店里的晚飯安排好,就帶著云兒去了宗府。
自打梅源記開張,梅娘就很少帶云兒出來幫廚了,因為梅源記太忙,娟娘又不如云兒跟她的時間久,因此梅娘出去,云兒就要擔起店里一半的做菜任務。
可是這次不同,如今娟娘的手藝越來越熟練,梅娘一直想找個機會讓娟娘獨自鍛煉一下,今天去宗府又是有目的的,所以她特意帶了云兒一起出門。
在路上,梅娘囑咐云兒,讓她到了宗府不要多說話,一切都按照她的吩咐來做。
云兒有些奇怪,以前她們去人家幫廚,梅娘從沒有跟她說過這樣的話,對她放心得很。
不過她轉念一想,梅娘這樣說一定有她的道理,今天做菜這一家怕是不同尋常,便答應了下來。
到了宗府,婆子引著她們去了廚房。
宗府雖是學官大人的住處,可是院子并不大,不過是個二進的小院子,廚房里連帶打雜劈柴的也不過七八個人。
云兒見廚房里下人給準備的食材都很普通,廚房很小,一些盤碗物件雖然干凈整齊,卻一看就是用了許久的舊物,放眼看去還有些寒酸,就越發奇怪了。
這宗府看起來不是什么大戶人家,二姐為什么卻如此重視呢
她牢牢記著梅娘路上的叮囑,盡量不說話也不亂看,只顧低頭干活。
果然見她們兩個是生面孔,就有操著余杭口音的媳婦婆子過來搭話,梅娘只是微微笑著,卻并不開口,一雙手干活不停,那幾個人見問不出什么,就識趣地走了。
云兒提過一個小水桶,掀開蓋子,里面是一條草魚。
她之所以覺得今日這家不一般,最開始就是因為這條魚。
前日梅娘就親自去買了魚,放在后院足足凈養了兩天,今日又帶到宗府來。
之前梅娘做菜,這些殺魚剁雞的活計通常都是她來做的,可是今天這條魚梅娘卻要親自收拾。
殺魚,凈膛,云兒看著梅娘動作嫻熟地把魚身一剖兩半,刮去魚腹內的黑衣,然后燒一鍋熱水,把魚身放入水中。
梅娘拿了一根竹筷,將魚身的側鰭擋住,讓鰭豎立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