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向明壓根就沒想到小石頭讀書識字的事,聽娟娘這么一說,腦海里就浮現出何慶那穿著小小的青衫,說話都文縐縐的模樣。
連梁坤那樣的人都能考中秀才,他們小石頭憑什么就不能
如果他們帶著小石頭回了村,就算手里有幾百上千兩銀子,小石頭以后最多也就能當個小地主,說不準還要繼續在地里頭刨食,哪有讀書識字的機會
想到兒子以后的前程,韓向明不禁熱血沸騰,立刻做出了決定。
“娟娘,還是你想得周到,那咱們就不回去種地了,留在京城,供小石頭讀書”
城里雖然花銷大,可是掙錢多啊,而且小石頭在城里長大,就算讀書不成,怎么也比在村子里種地強
娟娘見他想通了,這才露出了笑容。
“你這個榆木疙瘩,總算是開竅了”
韓向明知道娟娘不是不想跟他過了,又想到兒子以后會有光明的未來,心情更好了。
“水涼了吧,我再給你添點兒熱水。”韓向明站起身,一臉殷勤地說道。
娟娘卻拉住他,說道“我泡好腳了,你也累了一天了,也泡泡腳吧,我給你倒熱水去。”
韓向明不由分說地將她摁倒在炕上,笑道“你快歇著吧,我自己來就行,你養足精神,明兒還得干活呢”
現在娟娘才是他們一家三口賺錢的主力,他當然要好好照顧娟娘了。
娟娘忍不住笑了,舒舒服服躺在了炕上,摸了摸放在炕柜里的錢匣子。
有了這些錢,他們在京城生活就更有底氣了
抱著對未來美好的憧憬,娟娘很快進入了夢鄉。
此時月上中天,有人香甜入眠,有人飲酒賞月。
靖國公府的后花園里早已擺放好丈余寬的大圓桌,上面陳設著各種山珍海味,造型精美的月餅,以及葡萄西瓜等各色新鮮的水果,將圓桌堆得滿滿當當。
身著青色衣裙的丫鬟們環繞而立,侍奉著主子們喝酒品菜,動作迅速卻絲毫不發出聲響。
湖間亭里有細細的絲竹聲隔水而來,越發顯得月色皎皎,天地間一片清幽。
靖國公年近六十,早已卸甲,其長子也就是國公府世子顧南山承其衣缽,在軍中任職,常常不在家,今年中秋難得回來,能與家人團圓過節,因此靖國公夫婦都很高興。
為了不辜負這月色,席間并不用高燭,只在桌旁地上擺放幾個燈籠,光亮僅供照路而已,此刻月上中天,灑下銀色的清輝,令人心曠神怡。
酒過三巡,席間氣氛越發熱烈起來,幾個孫輩紛紛舉杯祝酒,或是吟詠詩詞,或是月下舞劍,連孫女也不甘示弱,又是作詩又是彈琴,彩衣娛親,只為博取長輩一笑。
靖國公夫人喝了幾口酒,再看看膝下環繞的兒孫,只覺得心滿意足。
她放下酒杯,無意中抬頭,卻看到席間一個孤單的身影。
顧南簫是她的幼子,家中其他子女都已經早早成親,連長房的長孫都到了說親的年紀,可這個她最偏疼的幼子卻絲毫沒有成親的打算。
不是她這個做娘的不上心,可顧南簫性格沉默穩重,又極有主意,自打十四五歲就不常在家,總是說有事要忙,后來更是年紀輕輕就成了兵馬司指揮使,忙得吃住都在外頭,連她這個娘親一個月都見不到兩三次。
她又心疼兒子,總想兒子能娶個合心意的,可每次提起相看誰家的小姐,都被顧南簫找借口推辭掉了,實在躲不過去就直接回絕。
她是真搞不懂,二十歲出頭的小伙子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,怎么對娶媳婦這事兒就這么不上心呢
別說娶媳婦,顧南簫自打六歲起,連個服侍的丫頭都不用
想到這里,靖國公夫人的心頭猛然一跳。
她定了定神,堆起笑臉看向顧南簫。
“簫兒,最近衙門里很忙吧娘瞧著你又瘦了。”
顧南簫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材,并沒有看出來哪里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