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有官差押著,梅娘就算想讓人給顧南簫留句話也找不到機會。
到了中城兵馬司,官差便把她們送去一個小院里候著。
梅娘看著這里應該是一處聽事房,除了他們,還有一些百姓或者行商模樣的人同樣在院子里,等著里面的吏人傳進去問話。
官差把她們帶到就算是完成了任務,叫他們不許私下亂走,就去辦其他差事了。
如武家
這樣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,進了衙門便覺得矮了一頭,武大娘雖性子強悍,到了這里也是不由得擔心起來。
“梅兒,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,就把咱們抓進衙門里來了呢”
梅娘看了看四周,想是這里是兵馬司衙門,他們又不是犯了什么大事的犯人,并沒有讓什么人過來看守著他們,便悄悄推了一下武鵬,示意他去找人打聽一下。
“娘別擔心,咱們一家沒做過什么犯法的事,那幾個官差也說過,我想是要調查咱家戶籍的事情,許是問過幾句話,查清事實就好了。”
武大娘想著那些官差只是叫他們來衙門,而不是直接把他們關進大牢,想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,便稍稍放下心,摟著武月安靜地等在一旁。
武鵬尋了個年輕好說話的差役,偷偷塞了塊碎銀子,很快就帶著打聽到的消息回來了。
“娘,二姐,這里是兵馬司的戶房,是登記黃冊,辦理戶籍和開路引的地方,那個小哥兒趁著送茶的功夫進去看了一眼,好像是有人舉報咱們家開著酒樓,卻依然沒有改鋪戶,還讓興兒以民戶的身份讀書,所以才叫咱們過來核實,沒什么大事。”
聽說只是叫他們來核實情況,武大娘等人便松了口氣。
梅娘卻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,不由得皺起眉頭。
她開酒樓辦女學,跟保甲和金戈他們都打聽過京城的一些政策,關于戶籍這一塊也是有所耳聞。
這個時代等級森嚴,士農工商都分得很清楚,老百姓又以職業的不同,而分為軍戶、民戶、匠戶等,不同的戶籍要交納的稅銀以及所承擔的賦役也是不同的。
而商人在這個時代又分為鋪商和行商,有固定的鋪子經營的就會在黃冊上登記為鋪戶,沒有固定經營鋪子的便是行商。
武家雖然開著燒餅店,卻規模不大,并不符合鋪戶的標準,因此一直都算是民戶。
本朝的政策對小老百姓和小手工業者還算是比較寬和的,如老百姓自己編個小筐,賣點小菜,繡個帕子什么的,都不會被歸納為商人的行為,頂多算是百姓創收的副業而已。
武家的燒餅店也是如此,不過賣幾個燒餅罷了,掙來的錢給一家人糊口都不夠,哪里還有余力交稅服役。
再說,誰會閑著沒事,盯著一個賣燒餅的是鋪戶還是民戶呢,普通老百姓壓根就不會想到這一點。
可是現在不一樣了,梅娘手中開著兩個酒樓一個學堂,從規模上看,的確已經屬于鋪戶了。
武大娘一介女流,壓根就不會想到什么民戶和鋪戶的區別,就算她想到了只怕也不會主動去申請變更戶籍,因為在她心里,酒樓和學堂都是梅娘的,是梅娘以后出嫁的嫁妝,她肯定不會占為己有。
梅娘雖然知道民戶和鋪戶的區別,可是這兩個酒樓都是她租的,并不是她自己的鋪子,所以她也不能去申請變更戶籍,她總不能把自己的戶籍落在人家鋪子上吧
而且她也不愿意讓武家從民戶變成鋪戶。
古代的士農工商,商人是最底層的,開國初期甚至還有商人之子不許讀書入仕的規定。
雖然現在對商戶的限制已經逐步放開,可是民戶和鋪戶在本質上還是不同的。
這種政策上的空子通常無人會在意,可偏偏就被有心人盯上了。
舉報她的那個人,應該就是想給他們家添堵,甚至想阻礙武興讀書的前程。
梅娘默默思忖著,很快就下定了決心。
大不了先把她的戶籍單獨遷出來,成為鋪戶,雖然那樣她就成了商女,但是武家依然是民戶,不會影響武興讀書和武月出嫁。
這個時代辦事全靠人力,效率十分低下,她們餓著肚子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,才被差役叫進去。
差役領他們進了一個小屋,里面有幾個小吏,各自占著一個桌子,手邊是各種卷冊。
“你們是武家的,戶主是武孟氏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