角落的垃圾桶里堆著不知放了多久的外賣盒子,難聞的食物氣味引得飛蟲成堆聚集,嗡嗡聲吵得人心煩。
她在原地站了會兒,拿出手機給錢舒榮發了條消息報平安。
媽媽,我到了。
等了好久還沒看見回信,祁安看了下時間,有些晚,怕收拾不完,便放下手機攤開行李箱。
她帶過來的東西并不多,也沒什么好整理的。
只是房間里灰塵很重,雜物也多,清理起來實在是個大工程。
書桌衣柜上的積灰被擦凈,擱在一旁的手機亮了下,祁安擦干手拿起,屏幕上卻只有一條瀏覽器推送。
聊天框依舊空蕩蕩的。
錢舒榮沒回。
本以為是她在忙,可不經意點開朋友圈,發現就在十分鐘前,她還分享了一張圖片。
看起來是在某個高檔酒店享用晚餐。
大概是舟車過于勞頓,叫人精神脆弱,又或許這寂靜的夜太像溫床,滋生著情緒瘋漲。
被告知轉學的那天她沒哭,真正離開臨舟的時候她也沒哭,但就在這一刻,那張照片就像是銀針一樣,在心口的位置戳破一個小口,委屈如洪水般涌了出來,滾燙的眼淚氤在眼眶。
肩膀仿佛被壓上了千斤的重量,祁安承受不住地弓起身子,最后無力地跌坐在地上。
纖細的雙臂環住膝蓋,臉埋在臂彎里,后背兩塊蝴蝶骨凸起,肩膀小幅度地抖,唇肉被咬到發紫。
祁安其實一直都不太明白,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。
從她有記憶開始,媽媽就對自己非常冷淡。
那個時候爸爸和弟弟都還沒有出事,他們也曾是其他人眼中羨慕的美滿家庭,只有媽媽,她很少笑,也很少和自己親近。
最開始爸爸還會耐心地開導她,說媽媽就是這種性格,她也一直相信,媽媽是愛自己的。
可她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拋棄自己
房間里的溫度很低,祁安后知后覺感受到攀上胳膊的冷意,順著毛孔和血管,鉆進她的身體里。
長發有些凌亂地被淚水糊在臉上,眼尾委屈的那抹紅色遲遲不肯散去。
“咚”一聲,有什么東西從她的口袋里掉出來,砸在地板上。
是一個兔子模樣的針織鑰匙扣。
鑰匙扣的做工很粗糙,針腳很粗,眼睛也歪了一個,但祁安還是馬上伸手撿起,將沾在上面的灰塵輕輕擦掉,然后緊緊攥在掌心里。
難過好久也沒能被消化,直到小腿發麻,祁安才踉踉蹌蹌地站起。
晚上十一點,她終于收拾完所有東西。
外面的雨漸漸變大,小房間內更加潮濕,濃重的霉味嗆得人難受,風雨交雜拍在窗戶上,發出有些可怖的聲音,仿佛隨時都會把玻璃敲碎。
房間的隔音有些差,不知道周圍哪戶人家在吵架,爭吵聲與打罵聲糾纏在一起,源源不斷地撞進耳朵里。
祁安躺在床上,盯著陳舊斑駁的天花板,四肢酸痛得像是被拆卸過,明明累得不剩一點力氣,但她怎么都睡不著。
這黑夜,可真漫長。
第二天還是陰天。
外面的雨終于停了,但房間里仍是昏暗一片。
祁安有些疲憊地睜開眼,拿過枕邊的手機看了下時間。
早上七點。
其實這一夜她根本沒怎么睡著。
鄰居家一直在吵,她這個人睡眠質量本身就差,哪怕是一星半點聲音也能驚醒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哭了一場,眼皮沉沉的不太舒服,祁安多躺了半個小時才起床。
她隨便洗漱了下,然后拿著鑰匙出門。
這一帶附近都是老舊的居民樓,灰黑色石墻上爬滿藤蔓,電線桿上的小廣告花花綠綠,小販們推著快散架的三輪車奔走叫賣在小巷里。
不知道是從哪里飄來的食物香氣,祁安后知后覺有些餓,隨便在路邊找了個早餐店,要了一碗最便宜的白粥。
她吃飯的時候很安靜,低著頭,小口小口地喝著粥,熱氣在她纖長的眼睫上氳出淡淡一層霧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