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班級里的氣氛一直特別沉重,有種大難臨頭的壓抑。
第一節就是老徐的課,進班的時候他表情還可以,也沒有發火,只是語重心長地說希望大家能夠再認真一點,這次的題雖然比較難,但仍然有很多人在基礎題上出錯。
灌了小半節課的心靈雞湯,話鋒一轉,他重點表揚了祁安,說她這次拿了年級第一名,數學和英語都是最高分,希望其他人能多向她學習。
一開始大家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,因為從高一入學以來,梁懷遠一直穩坐第一名的寶座。
但沒過幾分鐘又覺得很合理,她性子靜,在學校的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座位里學習,平時小測的分數很高也很穩,拿到第一不足為奇。
漫長的四十五分鐘結束,鐘思琦迫不及待轉頭,朝她豎起大拇指“安安你好厲害。”
“我看那個梁懷遠不爽很久了。”鐘思琦輕哼一聲,之前仗著成績好,他整天趾高氣昂的誰都瞧不上,現在看他還怎么傲。
陸陸續續還有其他同學過來和她搭話,但這幾天復習熬得太晚,感冒再次加重,她趴在桌上沒什么精神。
撐過四節課,情況還是沒有好轉,額頭的溫度燙得嚇人,祁安實在挺不住,和老徐請假回了家。這個牌子的退燒藥格外苦,祁安皺著臉喝完,頭暈目眩地直接鉆進被子里睡覺。
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,迷迷糊糊間,她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。
夢里漆黑一片,周圍場景特別模糊,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一直沒有停,潮濕的地面上雜物縱橫,微弱的光線里塵埃很重。
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,身上那條單薄的白色長裙被打濕,裙角黏上小腿,寒意源源不斷,她像是在海中迷失方向的小船,跌跌撞撞地摸索向前。
不知走了多久,視線中忽然出現一道身影,少年和她差不多年紀,一身黑衣壓不住戾氣,像是行走在叢林中的猛獸。
她看不清他的模樣,只知道他渾身上下到處是傷。
她試探著喊他,得到的只是冷漠的回應,血腥混著冷冽氣息填滿鼻腔,他沉著聲音警告,讓她不要靠近。
也許是害怕,也許是其他什么,她真的選擇了放任不管,留他一
人在角落里喘息。
再然后,她眼睜睜地看著少年死在了冰冷的雨夜里。
夢醒的前一秒,周遭陰霾散去,所有畫面也跟著變得清晰。她居然看見了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孔。
祁安猛然驚醒,胸口急促地起伏,心臟好像被人狠狠掐住,怎么都喘不上氣來。
畫面定格在最后那張臉,她胡亂地摸到枕邊的手機,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她不太適應地瞇了下眼,上面顯示現在是晚上八點十五分。
白晝已經過去。
她竟然睡了這么久。
藥勁漸漸發作,身上終于沒那么難受了,但剛剛那個夢卻揮之不去,反復在腦海中盤旋占據。
她把被子裹得更嚴,胳膊環抱著膝蓋,手機日程上彈出新的消息,提醒她今天是十月二十三日,霜降節氣降臨。
這是她和陳澤野完全失去聯系的第六天,而距離她來到黎北,已經過去整整兩個月。
書上說,養成一個習慣只需要21天。原來在不知不覺中,她早就習慣了陳澤野的存在。
分針又走過半圈,祁安掀開被子下床,按下墻壁上的開關,但什么反應都沒有。
家里停電了。
另一頭。
臨舟今晚暴雨侵襲,江馳逸的車在外面等了一個多小時,終于穿過雨幕看見了陳澤野的身影。
黑色t恤被打濕一半,下擺皺著堆在腰腹,他緊張地上下打量了幾遍,不出所料,臉上身上都有傷,尤其是手臂,很長一道血痕,歪歪扭扭地貼著那道紋身,在他冷白的皮膚上更加觸目驚心。
這些年陳澤野回來的次數寥寥無幾,但只要回來,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結果。
江馳逸頭疼地皺眉,沒忍住低聲罵了句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