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么不想。
分開這幾年的每一分每一秒,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。
有很多次他真的真的覺得活不下去了,可心底的另一道聲音反復提醒著。
不能死啊。
死了的話就真的沒機會了。
其實他真的很想抱抱她。
可是他不能這樣。
不能這樣自私啊。
然而在這空白的時間里,祁安卻忽然想明白了什么。
她想到聞姝口中提到的那個交換生,意識到他回來應該有一段時間,但卻沒主動聯系自己。
她想到那個夜晚中一閃而過的身影,也許走散并不是巧合,而是他在故意躲避。
失而復得的喜悅與興奮,在這一刻山崩地裂般消散,轉換成抽筋剝骨的傷痛。
溺水的人放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祁安也不再歇斯底里地詢問掙扎。
而是由著自己下沉墜落,直至最冰冷的海底。
她隱約感受到支撐自己五年的那根弦徹底斷了。
手指蜷縮抓住衣角,她像是走錯房間的小孩,慌張又無措地向外逃跑。
陳澤野就那么站在原地看著她所有的反應,看著她的神情由難過變成不可思議,看著她將臉上的淚擦掉,看著她腳步踉蹌地轉過身,暖黃燈光下的身影脆弱又單薄。
踏出門檻的時候,祁安沒有哭。
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,陳澤野哭了。
眼淚在暗棕色地板上泅開,形成一面無形的暗鏡。
脊背僵硬抵上門板,挺拔與堅韌卻不復存在,他承受不住地弓起身子,膝蓋失力撐跪在地面。
心口壓抑的窒息與疼痛難以消解,鴉黑的睫毛沾滿淚痕,他疲憊地閉上眼,由著黑暗將自己
吞噬。
江馳逸接到電話之后,立刻往錦昌那邊趕。
他和陳澤野是在三個月前才聯系上的。
那時候他跟隊友到洛杉磯參加拉力賽,在街邊碰見黑人在鬧事打架,好事湊熱鬧過去看了眼,不想卻意外撞見在附近兼職的陳澤野。
當時他已經和所有人失去聯系整整四年。
當年出事后,他花了很長時間調查陳澤野的去向,但陳家做的實在隱蔽,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。
江馳逸到現在都還記得再遇的那一幕,混亂的貧民區,暴亂與動蕩并存,少年穿著洗到發白的工作服,憔悴狼狽到極點,意氣風發不復存在。
他甚至不敢相信那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陳澤野。
雪越下越大,浸透霓虹,像是要把整座城市淹沒。
江北的夜路實在太堵,走走停停將近三十分鐘才趕到。
推開車門,干燥的冷風鋪面迎過來,雪粒融化帶走皮膚上的熱意。
他按照地圖找到陳澤野的位置,在外面敲了兩分鐘門,卻沒能得到任何回應。
某些不好的想法劃過腦海,他肩膀用力撞在門上,采取暴力闖入。
砰、砰
第三下的時候,門開了。
房間里的燈全都關著,黑暗中分不清任何,但江馳逸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道。
他立刻將墻邊的燈摁開,不穩電流滋滋兩聲,昏暗的頂光亮起。
入眼是一片狼狽與凌亂,屋子里的東西本就不多,如今更是東倒西歪散亂在地面。
陳澤野窩在角落那個破舊的沙發上,突入起來的光亮讓他不太適應地半瞇起眼。
修長筆直的腿被意見黑色家居褲包裹,冷峭踝骨卻蔓延滲出血紅,成為暈沉中那一抹刺眼的禁色。
但他好像完全沒感覺一般,放任不管。
視線向上,骨干分明的手指中捏著一塊玻璃碎片。
邊角鋒利,折射寒光,像是隕落的流星。
更像某種暴力美學。
“陳澤野”
江馳逸沖到他身旁,一把搶過他手里的東西,揪住他衣領“你想干什么”
“沒什么。”
陳澤野勾起唇角,無力朝他扯出笑來“別緊張。”
“沒有你想的那層意思。”
江馳逸松開桎梏,聲音里壓著火氣“你最好是沒有。”
“腳上的傷是怎么回事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