嗯。
不是夢。
她轉來我們班了。
43
二緘其口,小心翼翼,卻風起云涌。
本子并不厚,和中學時代用過的語文課本很像,可在這一刻仿佛有千斤重,沉甸甸墜在手里,壓得指節酸軟失力,神經都被麻痹。
日記最終還是從手中脫落,掉在地上砸出一聲悶響,祁安覺得心臟上有無數只螻蟻,爬行著也噬咬著,密密麻麻滿是痛楚。
纖長濃密的睫毛低垂,如被淋濕的蝴蝶羽翼般輕顫,琥珀色眼眸如同化不開的濃墨,酸澀的情緒翻涌,掀起驚濤駭浪。
心跳變得很快,可思緒很亂,祁安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,伸手想把日記本重新撿起。
脆弱的紙張書頁懸散在半空,交疊中擦出聲響,最后一頁翻過,里面有什么東西飄落而下。
她下意識用手接住,羽毛般的質地落入掌心,可目光聚焦看清的剎那,神色卻再一次愣住。
那是一張糖紙。
是陳澤野最常吃的可樂汽水糖。
紅色包裝被紙頁壓得平整,上面圖案的磨損足夠嚴重,最顯眼的boo標志幾乎無法分辨。
腦袋突然劇烈疼痛起來,好似某種封印解除,數不清的記憶片段在此刻涌現進來。
手掌撐上身側的白瓷地面,右手關節抵住太陽穴,喘息聲急切粗重,祁安眉頭緊鎖著閉上眼,被推入回憶漩渦當中。
眼前是無盡的黑暗,難耐的痛意鉆進腦髓,恍惚間她想起來,來到黎北的那一天,自己在車上做過的那個夢。
潮濕陰暗的地下室里,她穿著單薄的白色長裙,抱膝蜷縮在角落,于絕望中自暴自棄,祈求神明能賜予她救贖。
那扇銹跡斑駁的鐵門在這一刻被打開。
身前出現一道黑色的身影,空氣中裹挾著暴雨塵腥,微弱的光亮順著縫隙擠入,祁安不適地瞇眼,抬起頭
對上了陳澤野那雙深邃漆黑的眼。
晚上九點十分,江北落下那年冬天的第二場雪。
車載電臺的音樂換到新一首,女歌手嗓音溫柔地唱著“如果不是遇見你,我不可能相信,生命有一種一定,一定要愛下去。”
祁安語氣急切地催促“師傅,麻煩能再快一點嗎”
“不行啊小姑娘。”司機在喇叭上拍了兩下,“市中心那邊出了起連環車禍,好幾條主干道都封了,現在哪哪都堵得厲害。”
他不經意往后視鏡掃了眼,哎呦一聲“你怎么還哭了呢。”
祁安愣了下,后知后覺地抬手,在臉頰上摸到兩行淚痕。
司機好心遞過來一張紙巾,又隨口同她閑聊起來,問她這么著急,
是不是家里人生了病。
祁安說是。
“是我男朋友。”
好不容易趕到住院部,滿載的電梯剛離開,祁安沒有耐心等待下一班,干脆從安全通道跑上八樓。
鼻腔里滿是刺鼻的消毒水味,雙腿酸痛到極點,氣息尚未喘勻,她一刻不停地朝著最里面病房走去。
江馳逸有事提前離開,陳澤野半闔著眼躺在病床上,聽見腳步聲后吊兒郎當地笑,頑劣的語氣卻像在撒嬌“寶寶你怎么去了這么久。”
“我都想你了。”
陳澤野睜開眼偏頭,四目相對,他看見一雙澄滿水汽的眸。
“怎么了”
祁安的眼淚就是讓他繳械投降的毒藥,陳澤野也顧不上什么傷口,干脆從床上坐直身子,把問題重復一次“怎么了寶貝”
“先別哭。”
掌心在身側的位置上拍了拍,他語速都不由自主地放緩“過來。”
“讓我抱抱。”
可祁安定在原地不肯動,身上的棉服外套沾染寒氣,額前碎發被融化的雪水打濕,眼尾泛紅,整個人的氣壓肉眼可見很低。
像是掉進了無盡的深海中。
和好后陳澤野沒再見過她這副樣子,許多個不好的想法閃過心頭,他伸手就想把礙事的針頭拔掉。
“你干嘛呀。”
祁安終于有了些反應,連忙過去止住他的動作,鼻音很重“醫生說你不能亂動的。”
“傷口有沒有裂開啊。”
陳澤野抬手把人箍進懷里,掌心撫摸著她的長發,一下又一下,無聲中安撫她的情緒。
“到底怎么了啊。”
距離向后拉開一點,他捧起她的臉,指腹輕輕蹭在眼瞼下面“看起來這么可憐。”
“回去一趟怎么委屈成這樣啊。”
他在腦袋里構思了很多可能,以為祁安還在為自己身上的傷自責,溫聲安慰“沒事的。”
“這點傷真的算不上什么。”
“剛剛護士來都說過了,只需要再留院觀察”
“阿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