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力氣沒顧璋大,直接被他托起來。
“賢弟受得起此禮”文曲一臉鄭重道,“若家中父兄被帶走,一旦入了軍冊,分配了去向。我們就算身有功名,晚了這一步,也沒法再將人帶出來了。”
“是啊,以我們騎馬的速度,等回來的時候,人都已經落籍了”
后面的人也紛紛道
“是啊,若等到我們坐馬車回來,都已經鐵板釘釘,再無挽回的可能,家中父兄都是一介書生,若去了前線定然危險萬分,顧賢弟可謂救命之恩。”
他們將文牒托付給好友的時候,怎么也沒想到,這么多會騎馬的人,竟然只有一人堅持趕了回來。
文曲也是出發前就受人所托,在聽到顧璋計劃的日程時,才下意識脫口而出,想要他幫忙帶回來。
顧璋很快就被感激的眾人團團圍住。
他甚至有些應接不暇。
這些被文牒救回來的人,若是一開始就沒被帶走,可能還會稍微強點。
可偏偏這些人家,都親身經歷了被帶走去往征兵營,又或者親眼看見家人被拖著離開。
在被驅趕著一步步走向臨時駐扎的軍營時,腦海中已經控制不住的浮現了許多戰場上的刀光劍影和斷肢殘骸。
看到家人拿著文牒朝自己飛奔而來,經歷過絕望后的曙光,跌到谷底又看到抓住希望的感覺,深深地刺激大腦的感官,足以刻骨銘心。
“這是我家特質腰牌,若日后顧賢弟有需要,力所能及,定有求必應。”
“我家也備了些薄禮”
顧璋覺得,自己從府城趕回來,好像都沒今日下午累
甚至都沒法拒絕。
一向喜歡熱鬧的他,都覺得腦子嗡嗡的,像是有好多只麻雀在嘰嘰喳喳地在耳邊叫。
等送走最后一家,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端著的架子也松散下來,感慨道“太可怕了”
燕老瞧著他這模樣,眼中帶笑。
他指著門口桌上的小山一樣的一堆,問道“那些都是送你的謝禮,我派人給你送回家去”
顧璋點頭“那就麻煩師父了。”
師徒兩人往回走。
顧璋想起這些日子燕老來看他的時候,似乎心中有事,忽而得意地沖燕老眨眨眼“師父,我考了府案首,還是宣朝最小的童生,是不是該夸夸我”
燕老慈愛地摸摸他的頭頂,萬般欣慰道“我家小石頭聰慧又勤勉,當著起這份榮譽。”
他難免回憶起這些年的時光,每日早早起床,去學堂完成繁重的背誦課業,用完午膳后,小憩一會兒,又跟著姜武習武。
他知道的,姜武是真的在嚴格要求,認真教習小石頭武藝,其中艱辛也不言而喻。
習武后,又聽他講學,全程都不曾偷懶,積極思考跟上他跨度極廣、深度也不淺的授課。
等晚上,不僅要完成他布置的課業,還每日堅持習字,溫書。
筆耕不輟,才換來今日成就。
越是相處,燕老心中的喜愛和珍視就越重,也愈發感覺到肩膀上沉甸甸的擔子。
這是他走遍宣朝山河湖海,見過認識的不知多少人里,見過的,最有靈氣、最為聰慧的孩童。
也是最堅韌、最有行動力的學子,但凡決定的事,從不猶豫拖沓,也不思慮過多。
他有時覺得,透過小石頭,像是看見一片廣袤無垠的森林,里面盤踞著根系茁壯的參天大樹,高處枝葉繁密重疊,交錯出一片蒼翠欲滴的濃郁生機。
森林里所有的一切,都在萬里晴空下,以驚人的速度野蠻生長。
這樣的孩子,未來一定是驚人的。
但小石頭年紀還小,性子還沒定型,沒有形成完善的道德是非觀,一旦誤入歧途,后果也不堪設想。
尤其是小小年紀,就先后經歷了這么多。
前有愚民要強搶他去祭河神,后又看破了吳縣令那個混不吝的收割民脂民膏。再遇到邊關戰亂朝堂征兵,又悶聲不響努力許久,日夜不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