氣氛也明顯有些僵硬。
顧璋隱隱感覺到暗潮涌動,辛少昌是被針對的那個。
他也不在意,這么大人了,被針對難不成還要他幫忙出頭
有本事自己還回去,沒本事就受著。
“顧大人,您傳我等來,有何事吩咐”安岳縣令率先站起來恭敬問道,即使憋了一肚子火,也不敢帶著怒火問一句“你小子什么意思”
顧璋一開口就不好相與“諸位大人應當心知肚明才對。”
臨永縣令笑著道“顧大人,您也許對咱們剛赤府有些不了解,咱們”
他私底下揣摩過了,雖然他貪了些,但是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數字,畢竟剛赤府本就窮苦。他手腳做的干凈,顧璋也不一定能查出來。
傳言本就有夸大和虛幻,誰知道從京城傳過來之后,還能不能有三四成真而且面對燒毀了一半的賬冊,還真有通天本事不成
顧瑤光怕是在詐他們
顧璋抬眸,打斷他寒暄的話道“剛赤府如何,我會自己用眼睛去看,不需要聽你講。無論你們什么想法,賬冊我已經全部查閱,筆筆進出都了然于心。”
他居高臨下地睥睨眾人“給你們最后一個機會,自己站出來承認的,平賬即可,我不追究。”
安靜了一瞬。
臨永縣令溫和笑笑道“顧大人您說笑了,不知是何處出了岔子,讓您有些誤會”
這話說得十分圓滑,先讓人覺得是誤會,若真的有疏漏,還能推給手底下的人,說是他們整理賬冊出了岔子。
其余三人也都心中惴惴不安,接連開口小心翼翼地試探。
辛少昌都看向宗鄉,想從他那兒得到點暗示,然后就對上一張緊繃嚴肅的僵尸臉。
還怪嚇人的。
他縮了縮脖子,反正他沒做虧心事,不怕鬼敲門
顧璋可不想和他們試探來、試探去,他冷哼一聲,嘲諷道“看來諸位對自己做的假賬很有信心。”
他拿起面前的書冊,隨手往下扔。
厚厚的賬冊砸在地上,發出一道道悶沉沉的“犇”
“犇”
“犇”的聲音,仿若砸在人的心底。
一邊砸,顧璋語氣輕松地就跟報菜單似的,說著一條條讓人心驚膽戰的話
“臨永縣,侵吞公物,報損多達五成,幾年下來,有一萬多兩的轉手差價在里頭。”
“安岳縣,籌集的香火錢,這兩三年就私吞了三萬兩千多兩吧”
顧璋也不一次性全說,他挨個點,三家輪流來,每個人每次只說一條。
每說一句,三人額頭上冷汗就多一層,面色就慘白一分。
他們都已經忘掉的小事,竟然都被查了出來,還說得有鼻子有眼,和他們手里最后所得金額大差不大
“臨永縣,還有條稀奇的,近五年,貪污的糞錢怕是有五萬多兩吧”
臨永縣令本就年紀大,這會兒腿一軟,便跌在地上,唇齒哆嗦,看上首顧璋的表情,全是驚駭“這,這你是如何查出來的”
這些絕對足夠隱秘了,他們從不敢在糧草、稅收上動手腳。畢竟遠處運輸糧食來邊關損耗太大,故而剛赤府的所有稅收,只是送賬目去京城,全部稅收都換成糧食,充入武安大營糧草。
甚至控制畜肥,縣城里的糞夫,他都不敢大張旗鼓操盤拿下,而是偷偷安排人私底下控制起來,然后在賣給農戶肥田的時候,潛移默化的漲價。
這還能發現
“賬本上不都清清楚楚嗎”顧璋冷笑道,“不只是糞錢,還有好幾樣營生,你都用了這法子吧而且在商賈那邊,也絕對收了不少的孝敬。”
商賈私下的孝敬,誰也不會寫到公賬里去,但是從賬本的蛛絲馬跡中,依舊能推測出來。
臨永縣令確實是好手段。
商品潛移默化地漲價,溫水煮青蛙,百姓只要不是活不下去,只會偶爾抱怨幾句東西貴了,生活艱難,但是必需品該買的還是要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