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隊伍末尾壓陣的一部分士兵,見勢不妙,棄糧車奔逃,如今是極幸運的幸存者。
他們驚魂未定,面色驚恐地回憶道“山神發怒,就聽見轟隆隆的聲音,腳下都站不穩,山上泥水就跟漲水時候的浪一樣快,根本跑不過,全都被壓在底下了。”
“我們幾個還算運氣好,在車隊末尾掠陣,這才有機會逃出來。”
“這絕對是山神發怒了,要不怎么會這么可怕太嚇人了,我親耳聽到了山神的怒吼”
有衙役在稀軟的泥地里挖,挖出來的泥人口鼻里都是泥沙,沒有一個活著的,挖出來的糧食也全都泡在臟污的泥水里,都泡軟泡發了。
“大人,這”衙役捧著一捧混著泥沙的糧食,面色躊躇又難看。
縣令手都在哆嗦,這事怎么就攤在他頭上了
人和糧食救還是不救,挖還是不挖衙門衙役全上了也不夠。
他面色幾番變化,最后低聲嘆氣“等朝堂派的欽差來了再說。”
看到幾個使勁兒朝著山磕頭的官員,還有遠處圍觀的百姓,隱隱能傳來“山神爺”“震怒”等字眼。
他忽然想起前些天看過報刊上的文章。
正想著,一個梳著發髻穿著長袍,書生打扮的七八歲小童站出來,他臉上滿是憤憤的表情,反駁地喊道“不是的不是山神爺,是丁家老爺害的他天天從凌云山上砍樹,拿木料去賣錢,報紙上都說了”
縣令嚇得手抖得更厲害了。凌云山是片山脈,前兩年丁家忽然發
現一片比較珍貴的木材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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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他毀了我們大家賴以”小童話還沒說完,就被大人抱起來捂住了嘴,飛快帶走了。
聽到小童的話,舉人出身就出來謀官的師爺,眼里若有所思,丁家源源不斷從山里砍伐樹木也無人敢惹,原因當然是他眼前這位好縣令。
也許,他有機會坐上這個位置了。
類似的事情,很快在京城發酵。
如今大宣第一日報已經在舉國上下,60的區域發行,自然有破壞環境導致減產、水患、山洪等天災的人心虛害怕,也有覬覦他們屁股下位置的人蠢蠢欲動。
兩撥人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和權勢,頓時開始互相攻擊起來。
兩種截然不同的流言,在京城瘋狂流傳,其熱鬧程度,甚至比當地都高,很難讓人懷疑幕后沒有推手。
“我看多半是顧大人的那篇文章,惹怒了神仙。”
“要是我是神仙,本來一切都是我的功勞,結果有人莫名其妙站出來說,不是神,不是龍王爺,不是神仙的功勞,我肯定也要生氣”
“是啊,如果都不信龍王爺,不信山神爺,豈不是沒了信奉,斷了香火,所以山神爺這才發怒,就是警告”
本就迷信鬼神的百姓,難得動搖了一點點,偏向理性和科學的思維,瞬間被帶走。
“斷了供奉神的香火,難怪山神爺發怒,要不請大師去施法,送些豬牛羊祭祀,讓山神爺消消氣”
另一批則是堅決擁護顧璋那篇文章,勢必要將文章一鼓作氣坐實的
其中有如燕先梅這樣走遍大江南北,覺得文章確有道理的,也有如余慶年、黎川這些來自寧都,對顧璋十分信任的。
渾水摸魚中人數最多的,還是想借著這個機會進行政斗,斗出一個位置,斗得人落馬,讓自己上位的。
余慶年和黎川如今都還沒能到上早朝的官階。
黎川和方行,帶著一摞厚厚的數據,前往翰林拜訪余慶年。
黎川才一進門,就看到腰桿挺直,坐在桌案前的余慶年,他正一刻不停翻閱書冊、文籍,雙目赤紅布滿血絲,目光疲憊卻炯亮。
黎川忙大步上前,擔憂道“玉昂你又一夜沒睡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