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是十一月,山東的最后一枚黃葉尚未掉落。遼東的天空,已經窸窸窣窣的飄起了雪花。白皚皚的雪一團團一球球隨著風飄舞,好像老天爺在篩棉花。
天地間一片蒼茫!
猛然間,一匹快馬突兀的從風雪中鉆了出來。借著是第二匹,第三匹……!馬上騎士渾身皮裘,手中馬鞭玩命抽打平日里看成老婆一樣的戰馬。
戰馬四蹄紛飛,碗口打的馬蹄子踏得泥冰四濺。
枯黃的蘆葦蕩隨著風不斷搖擺,狂風卷積著雪花不時帶起一捧蘆花直沖云霄。騎士的吆喝聲,戰馬的馬蹄聲被狂風剛剛出口就被狂風卷成碎片,與嘴里噴出的白氣一起煙消云散。
“不行了!再往前就是遼河,這個時候過遼河會被活活凍死的。”綠珠不斷揮舞著馬鞭,風馳電掣的戰馬快速奔馳。總是有雪花砸在臉上然后化成水,綠珠的臉濕漉漉的身上的貂皮大氅也濕漉漉的,血水成溜的從貂皮上面被甩飛出去。
“沒辦法!通往錦州的道路都被封死,咱們只有過遼河去南岸一條路。放心,到了岸邊咱們扎好了木排,一樣可以過遼河。”李永芳還想說話,可后面的話被一陣風給塞了回去。
綠珠回頭看了一眼傻傻跟著跑的趙士禎,這家伙不太會騎馬。沒辦法,只能把他綁在馬鞍子上。看這家伙的樣子,已經只剩下半條命。
一天前,李永芳帶著部下趁著皇太極出擊的當口。突襲了沈陽的正黃旗大營,把這位火器奇才趙士禎從正黃旗大營里面弄出來。就在半年前,也是綠珠把趙士禎從京城弄出來。沒想到,弄過來容易弄出去難。五百多騎士,如今只剩下跟在身后的百八十人,其中一半身上還帶著傷。
從沈陽一直往南跑,已經跑了一個晚上。前面的蘆葦蕩越來越綿密,前邊的人不得不揮刀左劈右砍努力清出一條路來。
終于,一條大河橫亙在所有人面前。陰暗的天光里面,河水黑黝黝的。雪落在河水里面,那沙沙的聲音像是蝗蟲在啃稻子。一些水已經結冰,順著河水向渤海灣流淌。冰凌之間不斷碰撞,時而發出陣陣“咔嚓”聲。
這就是大遼河,天氣還不夠冷,河水還是沒有結冰。
李永芳跳下戰馬大聲的吆喝:“都他娘的下來,砍樹造筏子。只要到了南岸,咱們就能夠活命。”李永芳看著流淌的遼河水,也是十分無奈。
按理說,最好的逃跑路線是去錦州。可阿敏已經封死了通往錦州的所有道路,往錦州方向跑就是個死。無奈的李永芳只能選擇橫渡遼河,在這寒冷的冬夜,橫渡遼河可謂是九死一生。
所有的騎士都跳下戰馬,拿著手里的刀子砍伐樹木。粗壯的樹不敢砍,因為沒時間。只砍碗口粗細的樹,天很冷可一群人干得頗為賣力,一個個腦袋上霧氣蒸騰。
很快砍了十幾顆樹,人們開始拿繩子牢牢的把筏子扎在一起。
筏子只要推到河水里面,就算是把命交給了老天爺。天知道大遼河會把筏子沖到哪里,如果今天是落潮直接沖到渤海灣里面也不是不可能。
忽然,李永芳直起了身子。呼嘯的北風不但帶來了風雪,也帶來了急促的馬蹄聲。這么快,這么快就追過來了?他娘的正黃旗,就不能放老子一條生路?
“把筏子推到河里去!”李永芳一咬牙,命令手下人開始推筏子。
“你先走,我帶著弟兄們頂上一陣。”綠珠抽出刀。
“你上去,帶上趙士禎。看好他,別讓他死了。”李永芳一把就將綠珠薅回來,往筏子上一推。接著又把幾個受傷的家伙推上了筏子!
所有人都不說話,他們知道留下就是個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