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自成瞪著眼前的通州,眼角有血流下來。剛剛又有五千兄弟,葬身在通州水渠邊上。那些匆忙組織起來的義軍根本不值得一提,可通州船上的那些火槍和火炮,實在太過邪門兒。火槍打得又密集又準,一次沖鋒需要付出相當大代價之后,才能靠近那些義軍肉搏。
也不知道是什么火炮,看不到火光。炮彈卻像是雨點兒一樣砸下來,炮彈爆發迸射出來的彈片纖細而灼熱,卻能帶來最兇猛的傷害。經常就是一炸倒下一片人,細小的碎片通常不致命,可那種疼痛絕對不是人能承受得了的,簡直是生不如死。從明軍手里繳獲的棉甲,在這些槍炮面前就像是紙糊的一樣,起不到絲毫作用。
傷兵營里面滿是傷患,除了用草木灰止血之外,軍營里面的醫官什么都做不了。只能看著傷兵們在哀嚎中,渡過人生中最后的時光。
打西安的時候,傷兵營里面的傷兵有一半兒會死。剛剛醫官告訴自己,這一次死的人會高達九成。明軍的箭矢可以很容易的從身體里面拔出來,可這些細小的東西很難清除干凈。如果李梟在這里就可以告訴他,沒有青霉素那些傷兵真的有可能死掉九成以上。
從清晨到傍晚,李自成填進去了一萬五千人。按照他的隊伍規模,他還可以打兩天。
“闖將,不能這樣打下去了,再這樣打下去就打光了。”劉宗敏滿臉是血急吼吼的跑過來。剛剛那次沖鋒他非常走運,一塊彈片打穿了頭盔卻改變了方向。只是在他的腦袋上犁了一道溝,沒有掀開他的天靈蓋。
親兵們死命的護衛下,付出慘重傷亡后這才算是逃回來。
“他娘的!就知道張獻忠那個王八蛋不會有好事兒喊咱們,這通州就是一塊硬核桃,咱們可砸不動。”羅汝才也跑過來,剛剛他手下也陣亡了上千人。
“早就聽聞李梟擅長火器出名,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。張獻忠這是指山賣柴,進不了京城皇宮里面有再多的珍寶也是鏡中花水中月。闖將,這京城不是咱們逞英雄的地方,還是盡快撤退的好。”一身書生打扮的李巖也站出來,勸李自成退兵。
“他奶奶的,就沒打過這樣的窩囊仗。”李自成看著遠處的通州碼頭,恨得牙根癢。可恨歸恨,他也知道這仗是不能再打下去了。本想著離開貧瘠的陜西,進軍富庶的京畿直隸,卻沒想到在這里損手爛腳。李自成心里很不甘!
如果沒有那些狗日的戰船,他的手下早就殺光那些所謂的義軍。
“不要聲張,到了晚間咱們就撤走。悄悄的,不要引起張獻忠的懷疑。他娘的,既然直隸難打,咱們就去河南。早就聽說過河南富庶,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。”李自成吐了一口唾沫,最后看了一眼京師高大的城墻。
一天打下來,損手爛腳的并不止李自成。作為進攻京城的主力,張獻忠的損失要遠大于李自成。京師城下的那些尸體,大部分都是他手下人的。
雖然亂民的命不值錢,可以用來發光發熱。可他娘的這些人也不是劈柴,不能拿人當劈柴燒。
如今的張獻忠陣營里面,真的在拿人當劈柴在燒。
雪后的天冷得能凍死狗,好多亂民身上還是單衣。白天去打仗,晚上不可能哆哆嗦嗦的去砍柴火。只能隨便弄些柴火點燃,然后就將凍得硬邦邦的尸體扔進火堆里面去。
也不管是義軍還是亂民,全都是扒光衣服往火堆里面一扔了事。
橘黃色的火焰舔舐著僵直的尸體,很快尸體被烤得軟下來,接著大滴大滴的人油也流出來。有了人油的助力,火焰一下子就熾熱起來。當然,空氣中也回蕩著燒烤的味道。
沒人拿這嗆人的味道當一回事兒,這樣寒冷的夜晚,有堆篝火烤就意味著能活下去。也不知道是人死太多,還是張獻忠發了善心。每個人都發了一個硬邦邦的大餅,所以,好多人這個夜晚就是烤著篝火,啃著硬邦邦的大餅渡過的。誰知道明天,篝火里面燒的會不是自己。
皇太極站在遠處,借著最后一絲天光眺望著遠處的京城。
他曾經以為,他可以借助張獻忠的力量拿下京城。然后一腳踢開張獻忠,把京城搶個底朝天之后回到遼東去。有了這么一筆巨大的財富,加上荷蘭人的幫助。在火器一途追上李梟是遲早的事情!
只要李梟的火器沒了優勢,八旗兵就可以像往常一樣縱橫遼東。
卻沒想到,李梟僅僅帶了一萬多人進京。就把事情搞成這個樣子,不得不說李梟是個天才,戰爭的天才。難道說,自己就不能踏進這座漢人的都城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