透過玻璃窗,侍衛長已經看到有大明人被套著脖子游街,看那樣子很明顯是被打死了。窗戶被大火映照得通紅,傍晚僅存的天光下,可以看到黑煙直沖天際。
街上的樹上,也開始出現倒吊著的尸體。遠處出現槍聲,應該是大明人開始反擊了。因為傳來槍聲的地方,并不是駐軍軍營。
“上帝啊!快點兒下雨吧,請您降下大雨吧。”手持十字架,揆一做著最虔誠的祈禱。
現在唯一能夠阻止暴亂的,或許就是來一場暴風雨。從天而降的大雨不但能夠熄滅火焰,更加能夠讓那些暴躁的土著人冷靜一下。
上帝沒有聽到揆一虔誠的求告,海面上別說暴風云,連一絲風都沒有。最后一縷天光也消失在海平面上,夜幕的降臨徹底釋放了人們內心的黑暗。土著人更加瘋狂的攻擊所看到的一切跟大明有關的東西,比傍晚時候更加瘋狂,也更加兇殘。
“完了!”揆一頹然的坐在椅子上,看著外面沖天的大火發呆。
駐軍仍舊沒有動靜,只能說明一點。駐軍不想支持暴亂中的任何一方,或者說駐軍默許了土人對大明人的攻擊。除了亞當斯,揆一想不出還有人能對駐軍施加這樣的影響。
看到揆一的樣子,侍衛長跟手下們對了一下眼神兒。手一揮,兩名強壯的侍衛架起揆一就走。軍營的路是不通了,可后院還有游艇。現在總督府也不一定安全,或許只有躲到海上安全些。
鄭承宗聽到暴亂消息的時候正在吃飯,他知道努比亞這個人。聽說是個極其虔誠的默憨教教徒,在默憨教里面還有些地位。開始只是以為,土著人發生了小規模的暴亂而已。荷蘭人的士兵會很快出動,平息這一場暴亂。按照慣例,砍下無數人頭之后,土著人會老實很久。
可他等了半個小時,也沒等到荷蘭人出動的消息。鄭承宗知道大事不好,他開始聚集身邊的一切青壯,并且讓他們拿起一切能用的武器,對付即將到來的土著人。
一百桿火銃,交給了最心腹的手下。這些人守在房頂和墻頭上,對著街上的暴民射擊。不斷有暴民慘叫著倒在血泊里面,也不斷的有頭破血流驚慌失措的大明人涌到鄭家大宅。
爪哇土著們也有自己的武器,一根繩子上拴片兒皮子,然后在皮子上放一塊石頭。快速轉動之后,忽然松開繩子的一頭,那石塊就會像子彈一樣飛出來。許多爪哇土著都是出色的獵手,這種拋石器打得很準。不少大明人都被這種東西打得腦漿迸裂,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。
一百個火槍手對付百十個投石的家伙不成問題,可對付成千上萬個這樣的人時,就顯得力不從心了。雨點一樣的石頭從天而降,鄭家大宅里面好像下了一場石頭雨。不斷有人慘叫著倒下,人們只能躲在房子里不出去。
不遠處的碼頭上一片火光,沒來得及逃走的船只,都泛起了火光。土著人也不傻,他們知道點燃了船帆這船就算是跑不掉了。
無數大明人在火光中慘叫哀嚎,無數棍棒刀槍在黑暗中揮舞。場景之慘烈,讓站在房頂瞭望的鄭承宗心驚不已。沒想到,平日里綿羊一樣的土著人爆發起來是這樣的可怕。
“弟兄們,婦孺老幼就在身后。前面是爪哇猴子,不要給祖宗丟臉,是個爺們兒的跟老子上。”鄭承宗知道這樣被困在大宅里面只能等死,現在唯一的活路就是沖到碼頭上,找一艘沒有被點燃的船到海上。
爪哇土著劃條小舢板還成,可他們之中根本沒有人有操控海船的本事。
鄭承宗一手擎著盾牌,一手拎著鬼頭刀。腰間還插著一支火銃,帶著數千大明青壯向碼頭上沖過去,身后是大批的老弱婦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