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虎子和這個所謂的二哥實際沒相處幾年,畢竟裴厭走的時候他還小,記憶里只有裴厭在家里不受待見的情形,聞言,他原本想說讓裴厭一報還一報,也得把腿砸斷,在對上目光之后直接改了口“抓藥看病的錢不得你出”
他爹摔了,這幾天抓藥花了不少錢,大哥今日又傷得重,肯定也要花錢,昨天他娘還說,家里給他娶媳婦的錢到后面恐怕要動用,讓他心里頗不爽快。
“自己先惹事,被打了還要訛錢,道理都讓你們占了。”裴厭嗤笑一聲,又道“要錢沒有,要命,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,要是我活不了,死之前先捅死你們。”
裴虎子臉一下子白了,身邊其他人還好,他卻真切明白裴厭對他們一家的厭惡,話語里那份平靜的恨意讓他嘴唇微顫說不出話來。
徐承安皺眉打斷了他二人放狠話“說的這是什么狗屁。”
他看看周圍,事發有因,大伙兒都沒瞎,剛才話里話外多少都向著點兒裴厭,他不好與村人起沖突,確實也是裴家先找事的,結果自己沒那個能耐被打了。
這一家子的事本就說不清,鄉下多數時候都是拳頭說了算,他開口干脆了結了此事“行了,都回家去,你們惹事在先,本就不占理,還在這里瞎鬧”
裴虎子到底年輕,對里正的話不敢反駁。
裴厭挽起袖口沒有著急離開,見對方轉過身要走,忽然開口道“要說見死不救欠了一條命,你回家問問你爹,我七歲時他就想殺了我。”
快要散去的人群驚得全都回頭看他,裴厭神色不變,只盯著裴虎子,抬手指了指自己左臉上的長疤,說“就這個,他把我扔進深山老林子里喂狼,自己跑了,我在山里奔逃時摔倒,差點被樹枝戳瞎眼睛,留了這個疤,他倆不想叫人知道,差點打斷我的腿不讓說出去。”
“這事你爹娘都知道,也是他倆商量好的。”裴厭說完,見眾人或震驚或同情的神色,掩飾了不耐煩,垂下眼睛扛著扁擔走了,裴家非來惹他,既然人多,將裴興旺和葉金蓉干的好事說出來算是還了一報。
當年他僥幸從山里逃脫,順著記憶里的路跑回家時,不但臉上腿上的血沒人給擦,傷勢更是沒人管,裴興旺也不知是害怕還是生氣,又打了他一頓,和葉金蓉一起威脅他不準將這事說出去,否則連窩頭都不給他吃。
他當時餓極了,也被打怕了,臉上這么明顯一條長疤都不敢和人說是怎么來的,隱瞞至今。
村里人的目光讓裴虎子漲紅了臉,想反駁又不知道從何說起,灰溜溜離開了。
顧蘭時想起那天狗兒跟他說的話,恰好和裴厭所說對上了,怎么看都像是真的,對裴興旺的狠心十分詫異。
旁邊苗秋蓮睜大了眼睛,真真是一對好爹娘,要弄死才七歲的親兒子。
裴厭沒有理會任何人,轉身依舊往地里走,他神色冷峻,對打了親娘揍了親兄弟一事沒有任何愧疚,至于裴興旺,他低垂眼眸,壓下快彎起的唇角。
裴興旺沒有扯謊,許是冤家路窄,偏偏讓他在山里看見摔傷的老東西,沒落井下石都算好的,竟然指望讓他救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