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片子更大了,上午時還沒有如此態勢,風勢也緊,無疑是場凜冽的鵝毛雪。
灶房里,大鍋冒著熱氣,裴厭站在臺邊洗碗刷鍋,這些話他干得很熟練。
掃出來的一條路又被雪花覆蓋,灰灰和灰仔在院里跑來跑去,它倆皮厚肉肥,根本不怕冷,原本沒有人踩過的雪面都是他倆的爪印,不少地方的雪像是被犁了一遍。
不過等這場鵝毛大雪下個一晚,雪層一厚,連狗也不好在其中跑跳了。
大黑早見慣了大雪,或許因為小時候它是野狗,沒有遮蔽風雪的狗窩,這兩年每次一下雪,它總喜歡窩在鋪了麻袋和稻草的溫暖狗窩里,除了吃飯喝水,基本不出來,不睡覺的時候就伸出腦袋看外面雪花飄,比起灰灰和灰仔更穩重。
拾掇好灶房,裴厭又趁著天沒黑煮豬食,燒的熱水多,順便給雞鴨燙食。
狗已經吃過了,用菘菜湯泡的糙饅頭,不然灰灰和灰仔早就嗷嗷叫,不會這么安心在院里玩耍。
屋子里,顧蘭時吃完沒有動彈,裹著被子靠在炕頭發呆。
從睡醒他一直這樣,雙眼有點失神,昨晚幾乎可以稱得上許久不曾有過的大動靜,他沒有受傷,只是到后面神智有些恍惚,這會兒才漸漸緩過來一點。
聽到外面狗叫,他回過神,眼睛流露出幾分光彩,不再呆愣愣的。
打個哈欠,他懶得下炕出去,屋里多暖和的,家里牲口禽畜有裴厭在呢,不用他操心,于是把炕桌挪了,躺下把被子蓋得嚴實,睡不著盯著房梁看。
喂了牲口,裴厭見雪越來越大,把落了一身雪的灰灰和灰仔攆進狗窩里直接拴住,繩子放的短,只能在狗窩附近活動。
這是怕它倆太興奮,夜里也不睡,在雪地里亂跑,初生牛犢不怕虎,這倆從小被慣的,玩起來有點不著調。
他一摸灰仔身上的毛發,已經濕了,抬手就打了下狗頭,以示訓斥,太貪玩了。
“嗚——”
灰仔腦袋上挨了一下,不疼,但還是發出委屈的聲音,撒嬌一樣用頭蹭了蹭裴厭手。
大黑不用栓,比人還精,下雪下雨都知道躲,裴厭起身又去雞圈那邊看了看,用竹竿把雞窩和鴨舍頂上的積雪推下來,再檢查檢查棚頂,見沒有隱患,這才回去。
知道顧蘭時愛干凈,他洗了手才推門進屋,坐在炕邊問道:“鍋里熱了水,是這會子盥洗還是過會兒?”
顧蘭時翻個身側躺,看著他說:“眼下不急,剛吃完。”
裴厭笑道:“好,那等會兒我再去添柴。”
“什么時辰了?”顧蘭時問道。
裴厭見他一副疲懶的模樣,心知是昨晚行事所致,懊惱之余卻還有昨夜旖旎留存于心間,他看了看窗子,琢磨一下道:“申時過半。”
“快天黑了。”顧蘭時今天睡得昏沉,沒想到已經傍晚了,早上的時候他睜眼過,因天色不好,透進窗戶的光一直暗沉沉的,失了辨別的準頭,以為還早著。
見他沒有睡覺的意思,裴厭問道:“要點燈嗎?”
“不了,又不做什么。”顧蘭時又打了個哈欠,他抬手擦干凈眼角水跡,看向裴厭說:“睡了一天,這會子光是乏,睡卻睡不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