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像他倆,攏共才四畝地,一年能攢下的軟柴也就那么些,常常要去山上攬干樹葉什么的。
至于家里曬的那些干草,一大半都是毛驢和豬的口糧,還要留出來一些,鍘碎了給家里的六十來只雞鴨拌著吃,不能全當柴火燒了。
不止過冬,柴火是家家每天要用到的東西,大伙兒都是寧多不少,心里才踏實。
裴厭思索一下,說:“不行的話,一家少買些,多買幾家就行了。”
“這樣也好。”顧蘭時點點頭,見茶水倒好了,端起喝了幾口。
稻草麥草真算起來,確實不是那么值錢的東西,但要是量大的話,也得花點錢。
照今年家里用的,后頭再進了臘月,三九四九隆冬寒天,想讓西屋的母雞下蛋,燒炕可不得白天夜里都供上,人要想暖暖和和的,無論軟柴硬柴都得囤積,一二百斤肯定不夠,好在如今他倆手頭寬裕,多買點總不會錯。
風聲呼嘯,顧蘭時聽了一耳朵,低頭繼續干活,開口道:“今年好像比去年冷些,一沒太陽就凍得慌,也別說三九那會兒,最近這樣的天,不常常把炕燒熱,穿的再厚也不頂用,不動一動,腿腳都是冰的。”
“冷?”裴厭問道,在炭盆前坐著不動,小腿倒是烤到了,腳只有離炭盆近一些,才能慢慢有點熱意。
他不提還好,一提顧蘭時還真覺得坐了一會兒不動彈,棉鞋里的腳不大熱乎,于是笑著說:“是有點,挪到炕上去算了,大腿和屁股挨著熱炕也舒坦。”
裴厭起身說道:“那我再把炕燒一燒。”
“行。”顧蘭時把針線籃子一起挪到炕上,靠坐在炕頭繼續干活,炕面雖只有余溫,但有軟乎乎的炕褥鋪著沒掀開,自然比地上更舒坦些。
聽見外頭裴厭取炕洞門的動靜,他沒有抬頭,把一根手指的布套縫好之后,直接掏著翻了個面,這樣針腳就藏在里面,他順手在自己的食指上試了試,大一點寬一點,想來裴厭戴上正合適。
自己做布手套干粗活,用不著多細致,針腳縫的整齊好看一點就行。
把縫好的一根指套放在炕桌上,見荷包也在上面,他沒忍住,打開又看一眼,里頭有十一兩銀子。
剛才忙著做針線,把荷包從懷里掏出來后還沒放進箱底,他臉上掛著笑容。
裴厭推門進來,一眼就看見他滿面笑意的模樣,一雙星眸也彎了彎,反手把房門關好,說:“又在看錢。”
“嗯。”顧蘭時沉浸在有錢的喜悅當中,見裴厭把茶碗和茶壺端上炕桌,他把荷包遞過去,說:“要不把錢整合一下。”
“有一兩的零頭,是拿出來還是?”裴厭問道。
顧蘭時想了一下,說:“拿出來吧,這樣錢數是整的,好記。”
裴厭照著他的話拿了兩塊碎銀出來,先是在手里掂了掂,想起買的戥子,回來還沒用過,于是放下碎銀,下炕去拿戥子。
顧蘭時也興沖沖湊過腦袋看他稱銀子,說:“還是有戥子好,不用咱倆胡亂估摸了。”
把一兩碎銀稱出來后,剩下的錢就是整十兩了。
去年攢下了二十兩,上次賣蛇湊夠了二十兩,再加上今天的十兩,攏共是五十兩銀子。
針線活被拋到腦后,顧蘭時興致很高,干脆和裴厭把所有錢都拿了出來。
他倆先把裝了四十兩碎銀的大錢袋打開,挪開炕桌,直接倒在炕褥上。
四十兩白花花的銀子,再把剛才的十兩倒進去,一堆擺在眼前,著實叫顧蘭時看花了眼,心里美滋滋的。
“這就是五十兩。”他語氣仿佛做夢一樣,帶著克制不住的笑意。
整塊的銀錠有好幾個,沒有被鉸過,圓潤可愛,看得人心喜不已。
裴厭同樣很高興,跟他一起笑彎了眼睛。
直到看夠以后,兩人才一個撐口袋,另一個雙手抓著,把銀塊放進錢袋里。
裴厭把袋口扎好,一袋沉甸甸的,他掂了兩下,見顧蘭時眼巴巴瞅著,于是遞過去。
“可真沉吶。”顧蘭時掂了兩下感慨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