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,你也吃一塊。”劉大鵝又把手伸向他爹那邊。
劉老爹擺擺手,靠著炕頭半躺半坐,咳嗽勁好不容易過去,他喘著氣自己給自己順心口。
“天都黑了,要睡了,再吃克化不動,你拿去,給小棗兒他們吃。”劉老娘又把肉放到他手里。
小棗兒是劉大鵝大女兒,他還有個小兒子叫二娃,年紀都小,逢年過節才能吃兩口肉,燒雞這樣的好東西,連見都沒見過。
別說孩子,他爹娘也是沒吃過的,他在外頭做工掙工錢,賺不到什么大錢,家里人都很儉省,這幾年又艱難些,無論夫郎還是老爹,時不時就要抓藥。
“我還有,這兩塊你倆吃。”劉大鵝直接揀出來兩塊肉,摸到旁邊桌上茶碗,發現里面沒有水,就把肉放了進去,碗塞進他娘手里。
劉老爹又咳嗽起來,劉老娘聞著竄進鼻子里的燒雞味兒,好半天才開口:“他爹,明兒煮雞湯吃。”
另一邊,劉大鵝回屋以后,兩個孩子已經睡了,他夫郎撐著在等他。
“芽兒,東家給了幾塊燒雞,爹娘都吃了,給你留了一塊,嘗嘗。”他把竹筒遞給夫郎,坐在炕邊很是歡喜。
白芽兒接過竹筒,就聞到一股子肉香味道,他輕咳幾聲,緩過勁后低聲說道:“明天給小棗兒他倆吃,我就不吃了。”
劉大鵝沉默一會兒,勸道:“兩塊呢,你吃一塊,他倆分一塊,孩子小,能吃多少。”
孩子小,貪嘴吃,平時又見不了多少葷腥,他心里知道,只是覺得夫郎病了許久,也該嘗一口好的。
孩子睡著了,在炕上翻身,兩人低聲又說了幾句話,最后白芽兒還是沒吃,打算明天把雞肉塊撕成條,加水煮湯,人人喝半碗,都能沾點油星。
月亮被云擋住,只剩星星一閃一閃。
顧蘭時躺在炕上沒睡著,一會兒想起老郎中交代的話,一會兒又想起糖炒黑芝麻的味道,微甜不膩口,吃起來別有一股香味。
雞腿也好吃,肉多,一口咬下去分外滿足,腌梅子和酸杏兒他也嘗了,裴厭說太酸,他卻不覺得倒牙,就是不能多吃。
腦子里亂糟糟一片,他翻個身,依舊沒有睡意,發現裴厭清醒著,低聲問道:“你也睡不著?”
“嗯。”裴厭輕聲答應,過了一會兒,開口道:“你覺得,是男孩女孩還是雙兒?”
顧蘭時其實想過這個,說:“不知道,想了沒想出來,你想要什么?”
裴厭思索一會兒,同樣一片茫然,他沉默一會兒開口:“都行,反正是孩子。”
顧蘭時一下子笑出了聲,不是孩子還能是什么。
自知說的話有歧義,裴厭迷茫的眼中有了一點笑意,等顧蘭時笑過以后,他低聲說道:“睡吧,不早了。”
“嗯。”顧蘭時答應著,往他懷里靠了靠,找了個舒坦的姿勢閉上眼睛。
風將窗紙吹得輕響,夜色融融,月亮從云層后面出來,整個村子靜謐安詳,幾乎沒什么動靜,許多人已經熟睡。
“你想過名字嗎?”
顧蘭時在安靜中突然開口。
裴厭即使閉著眼睛,人也是清醒的,同樣沒睡著,他摟了摟懷里的人,說:“想了,沒想好。”
“我也沒想好。”顧蘭時輕嘆一聲,還不知道是什么呢,取名確實太早了。
兩人又不說話了,屋里再次陷入安靜,直至睡意來襲,不知不覺就入了夢。
巳時還未過半,太陽明晃晃掛在天上。
春風和煦,似是一張無形溫和的大手,輕輕掠過臉側身畔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