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等裴厭和顧蘭瑜從鎮上回來,一個子兒不差,給他數了八十文。
劉大鵝心中萬分感激,攥著很舊的錢袋幾乎說不出話。
賣了錢,裴厭要上交,他沒在院里多待,轉身找顧蘭時去了,對他而言,該多少是多少,捎帶而已,何必克扣人家的錢。
夏天在忙碌中慢慢過去,炎熱時只覺難耐焦躁,恨不得一下子到冬天。
顧蘭時偶爾心煩意亂,急躁又難受,就忍不住發火,手里要是拿著東西,無論什么,徑直就往地上摔,也不管有沒有外人在。
平息后又覺得后悔,原以為裴厭被他無緣無故數落一通會生氣,可每次裴厭都會等他情緒過去之后來安撫,從不見氣惱,地上的東西也都會收拾。
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被哄兩句就忍不住哭起來,自己都覺得脾氣變怪了。
有兩次還嚇到了竹哥兒,家里也忙,竹哥兒要是有空,會過來同他說說話,順帶幫忙做飯洗衣。
他娘燉了雞湯給他送來,見他大著肚子還要曬各種菜干子,不少菜都要焯水,夏天灶臺前那么熱,一身汗一身汗的出,即便多數時候是裴厭在燒火干活,苗秋蓮還是唉聲吁氣,直嘆家里人太少,后面即便忙,也會抽了空子帶上竹哥兒或霜兒過來,幫他干這些活。
對爹娘他們,顧蘭時不會發火,有時哥哥姐姐來看他,他高興不已,那幾天心情就很好。
可家家都有活干,多數時候,家里只有他和裴厭,除了吃飯以外,劉大鵝不常和他倆待在一起。
一旦看見裴厭,他有時歡喜,恨不得不撒手,有時卻莫名惱怒,哪怕裴厭什么都沒做。
對裴厭來說,發火而已,挨罵他老實聽著就是,哪怕并不是他的錯,顧蘭時無論做什么,他都有足夠的耐性,連他自己都不知道,這份包容的界限在哪里。
自己挨罵沒什么,他只是擔心顧蘭時氣傷了身子。
有身孕是件很不容易的事,很難熬,光看肚子,月份大了以后,做什么都不方便,有時夜里腿還會抽筋,睡都睡不好。
他心中愧疚不已,要不是為了給他生孩子,顧蘭時也不至于遭這份罪。
夫郎發火時不愿意見到他,他只能躲開,不湊上去給顧蘭時心里添堵,一旦平靜,他進屋不過說兩句軟話,就看見顧蘭時的眼淚。
那幾乎比刀劈斧砍在身上還要痛苦,心像是被緊緊攥住,又酸又澀。
直到他弄清,顧蘭時哭泣并非是因為身子難受,也不是心里難過不安,才不再驚慌無措。
裴厭問了好幾個鎮上的大夫,一聽并無大礙,只是身子重了,心緒較以前易急易怒,等過了這段日子就好,壓在他心上的石頭才落下。
不知不覺,難耐的酷暑熬過,漸漸涼爽起來,顧蘭時發火的次數也少了,之前的事就跟一場夢一樣,連他自己都搞不清。
裴厭看在眼里,總算舒了一口氣。
夏末的雨依舊勢頭足,嘩啦啦傾盆而泄,將地面殘留的暑氣徹底沖散。
顧蘭時坐在窗邊的竹榻上,拿起之前縫好的小衣裳展開來看,衣裳小小的,袖口和衣領處他用彩線繡了些小花和小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