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勝不耐煩:“喊她回來做甚?”
王家溝子離得遠,還在寧水鎮另一邊,裴虎子來回一趟,要耽誤地里不少活,家里毛驢賣了的事她又不是不知道。
見兒子如此,葉金蓉神色一下子變得死寂,末了她喘著氣:“我病了。”
裴勝在屋門口站了一會兒,最后“嗯”了一聲,轉身又離開。
灶房門口,顧蘭時坐在小凳上撈出盆里的螺和泥鰍,清水養了一夜吐泥沙,今兒能吃了。
這是昨天裴厭下河摸的,泥鰍還挺肥。
螺還好,洗泥鰍時他抓了一把糙面,不然洗不干凈。
旁邊屋檐下有陰影,遮蔽了太陽,星星躺在搖籃里哼哼唧唧的,用沒有長牙的嘴巴啃撥浪鼓,撥浪鼓上全是口水,他嘴角和下巴也有。
有事情忙,星星就不會哭鬧,哪怕是啃東西,顧蘭時很放心,而且灰灰和灰仔守在搖籃邊上,要真有不對,立馬就叫了。
剪螺尾剖泥鰍,他獨自干活,灰灰和灰仔時不時跑過來蹭蹭腿蹭蹭背,早上劉大鵝和周大良把水牛牽出去吃草,大黑跟去了。
水牛有時候吃飽喝足了也不回來,自己找個地方臥下,有時它自己尾巴一甩一甩,慢悠悠就進了家門,大黑只要沒事,就會跟著它。
快到飯時,裴厭和劉大鵝他們都沒回來,牛和狗也不見蹤影。
顧蘭時拾掇好食材,探頭往外面看一眼,沒有人影,他端起盆轉身進灶房,還是做好飯再去地里尋。
鍋灶上很快熱鬧起來,辣椒炒螺噴香撲鼻,又嗆又香,聞著都要流口水,油炸泥鰍裹著打了個雞蛋的面糊,炸熟后酥嫩肉細,沒有多少刺。
顧蘭時用長筷把炸好的泥鰍一條條夾上來,控控油才擱進碗里,炸完后才撤掉灶底的火。
鍋里的油等涼了再舀出來,炸泥鰍分了兩碗,他沒忍住捏了一個,吹吹就咬一口,酥得很,肉也嫩。
他很滿意,自己手藝越來越好了。
惦記孩子,顧蘭時連忙出來,星星還是沒哭,已經不啃撥浪鼓了,小腿一蹬一蹬,看見阿姆也沒笑,哼哼了兩聲。
顧蘭時突然想起什么,一摸星星尿布和身下鋪的小褥子,全都濕噠噠的,甚至攥一把就能擰出水,可見尿了不少。
“臭小孩,又尿了,尿了還不吱聲。”他笑著把尿布和褲子給星星脫了,在肉乎乎的小屁股上輕拍兩下以示小懲,連屁股也是濕的,連忙抱進屋里給擦洗一通,換了干凈衣裳。
低矮的土墻,還有一段是用籬笆補起來的,院門倒是沒那么窄,只是兩扇門板舊了,也修補過。
裴虎子到王瑤兒家,每次看到院門他都會想,墻這么矮,稍微踮下腳就能看清院里,門板破個洞還要補,也不知道補個什么勁,補了也就從門前看不進去而已。
這些話他再蠢都知道不能說出口,好歹,是他老丈人家,更不能再王瑤兒面前說。
聽見老娘病了,已經挽了婦人頭發的裴春艷神色沒有變化,木著臉跟沒聽到一樣,直到裴虎子說要接她回去,說他娘想她了。
她抬眼,看了一會兒裴虎子,在王毛兒答應讓她回去時,只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,隨后打好包袱,跟著裴虎子一道出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