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起來了,酒樓門口看到的那張側臉,是林晉鵬!
顧蘭時頓覺心口陣陣發窒,沒見到時還好,一見到,便又想起那些糟心至極的事,惡心、厭惡,他眉頭擰緊。
府城離得這樣遠,城又大,不過隨意找家酒樓吃喝,偏偏就碰上姓林的。
他滿肚子怨氣,那一天林晉鵬和于青青鬼混茍且的腌臜勾當,根本無法忘掉,簡直恨得牙根癢癢,若林晉鵬在跟前,幾乎都有咬死對方的心。
也虧將林家人攆走了,這幾年再沒見過對方,不然在村里天天兒抬頭不見低頭見,怨恨和怒氣哪能不被勾出來。
畜生!
王八羔子!
偷人狗賊!
活該天打雷劈!
顧蘭時恨恨在心里咒罵,因裴厭在前面,還不能出聲,自己一個人在后頭生悶氣,同時又慶幸,幸好裴厭沒認出林晉鵬。
不然,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和裴厭說了,畢竟他之前和林晉鵬議過親。
也幸好,最后自己是和裴厭成的親。
顧蘭時愣愣看著裴厭后背,那些夢這幾年他差點忘掉,今天忽又想起來。
都說夢里的事不準,夢是反的,可他不一樣,一個夢應驗了,而另一個夢,那個他死后,裴厭挖坑埋了他的夢。
這會兒想想,還是有些后怕,若當真和林晉鵬的親事沒有黃,那第二個夢,豈不是真的會應驗。
許是在夢里經過那一遭,又或許夢里的身死并無真切感,顧蘭時盯著裴厭后腦勺發愣,如若他死了,豈不是死后才能遇到裴厭。
心里那些憤懣和恨意突然消失,迷茫籠罩在心頭,難以消去。
要是沒有裴厭,那日子是什么樣的?該怎么過?
習慣了兩個人在后山的日子,光是想一想,就覺得無法適應。
若沒發現林晉鵬的齷齪事,若爹娘不同意他和裴厭的親事,當年一旦稍有差錯,就不會有今天的他和裴厭。
懷里孩子動了動,顧蘭時回過神,抱著星星拍了一陣。
也不會有星星。
幸好幸好。
夢里的糟心事都沒有發生,至于林晉鵬,也就來府城撞見一次,對方過得一看就不怎么樣,當年還能穿得起新衣長袍,如今只有沒補丁的舊衣撐場面,顯然家境沒落了。
顧蘭時心里舒坦了些。
路有顛簸,他一手抱星星,另一手穩住旁邊用麻繩捆了的兩壇酒。
出城時路過一個酒坊,聞見酒香清冽,裴厭買了兩壇,放在家里,萬一來客,就有好酒招待,平時裴厭閑了,起了閑情逸致,也會小酌幾杯。
既然有好酒,明天做兩個菜,開一壇讓裴厭嘗嘗。劉哥和周哥干了大半年活,老實勤懇,處處細心打理,著實干得不錯,也給倒幾杯,讓吃一頓喝一頓。
家里的各種人和事都如此有盼頭,能掙到錢,也添了人丁,不愁吃穿,甚至還能到府城花大價吃一次滴酥鮑螺。
這樣的日子,已經是他能想到最好的日子了。
星星在懷里睡得香甜,前頭裴厭在趕車,是能看得見摸得著的安穩日子,他竟找不到任何不足之處。
顧蘭時漸漸想通,爽利的風迎面吹來,吹走困擾,吹走煩惱,連帶著心中暢快起來。
第二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