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太陽還沒落山,后山一縷炊煙飄起。
水牛悠閑甩著尾巴進門,看見在院里玩耍的星星后,溫馴的大眼睛眨著,從孩子旁邊經過,自己沿著通道進了后院。
劉大鵝、周大良陸續從外面回來,秋稻已經收了,再曬兩天,旱田里的柴豆就能拔。
聞見肉香味道以后,兩人已經不像以前,習以為常先收拾院子,聽見喊吃飯的動靜,便洗了手在外頭等待。
因天色還亮,他倆的桌椅照舊是在院里,只是沒想到,除了兩樣很足的肉菜以外,裴厭還給他倆一人倒了半碗酒。
和鄉下常喝的渾酒不同,這酒清冽而香,一看就是好酒。
顧蘭時和裴厭在堂屋門口坐著,星星捧著木碗,坐在顧蘭時旁邊的小凳子上,自己用小勺吃飯吃菜。
雖然衣裳上會沾米粒菜油,但他吃得很好,不亂跑也不挑嘴,阿姆阿爹給夾什么就吃什么,小臉頰鼓鼓的,看見狗吃完食過來,小身子一扭,將碗藏在里面護著,生怕狗和他搶。
大黑穩重,也最會看裴厭臉色,灰灰和灰仔挨過一次教訓,在星星吃飯的時候不會用腦袋亂蹭亂拱孩子,要么過來轉一圈就走了,要么趴在一旁。
顧蘭時平時不怎么喝酒,今天喝了小半碗,倒叫裴厭有點詫異,但沒說什么。
吃過飯,又收拾盥漱一陣,暮色籠罩,一天的忙碌和喧囂漸漸平息。
星星玩了一天,洗腳丫子的時候就困得不行,一爬上炕,往最里面的小被窩一鉆,沒多久就睡沉了。
裴厭睡在最外面,聽到顧蘭時的呼吸聲,就知道沒睡著。果然,沒一會兒,懷里就多了個人。
他調了調身姿,將人摟住,低聲問道:“怎么了?”
從飯時的半碗酒,他看出顧蘭時有心事,傍晚那會兒劉大鵝和周大良都在,他不好發問,這會子才尋到機會。
顧蘭時沉默了許久,一條胳膊搭在裴厭身上,腿也不知不覺搭上去,末了開口道:“昨天,酒樓門口那個人是林晉鵬。”
“嗯。”裴厭說:“我知道。”
顧蘭時驚訝:“你知道?”
裴厭頓一下,摟緊人,這才低聲道:“沒提是在想,你可能不待見他,我提起反倒不好。”
原本猶豫要不要說這件事,即便昨天想通了,可還是裝在心里,無法真正釋懷,聞言,顧蘭時一下子心里不沉了。
裴厭又說:“如今你我已經成親,連星星都有了,他左右不過是個陌路人,頂多在府城碰見,與咱們再無瓜葛。”
這些話,不但是說給顧蘭時聽,也是寬慰自己。
昨天回來后,他想了很多,最后發現都是無用的煩惱,可直到這一刻顧蘭時主動提及,心中才似有所松動,不再那么煎熬。
“對!”顧蘭時忍不住拔高聲音,聽到星星哼唧聲后,連忙止了聲。
等孩子再睡沉,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笑,扒拉著裴厭,湊到裴厭耳邊低聲說:“咱們不跟他牽扯,王八羔子一個,不值當。”
頭一回聽顧蘭時罵人,但莫名的,裴厭很高興,跟著附和:“姓林的就是王八羔子。”
這話一出,知道顧蘭時惱怒林晉鵬,他心里頗為痛快,煩惱和煎熬去得那叫一個快。
兩人摟在一塊,低聲罵了一陣,頗有些同仇敵愾。
顧蘭時一下子高興了,覺得解氣不已,果然話說開,心里就不裝事了,還有裴厭跟他一起罵林晉鵬,真是痛快。
他側頭,笑著往裴厭臉上唇上親幾口。
裴厭原本沉浸在愉悅之中,突然被親,眉眼彎起來,于黑暗中親回去,糾纏、纏綿好一陣。
彼此都動了情,原本想解衣,可今晚星星睡得不沉,一有動靜就哼哼唧唧的,怕吵醒兒子,顧蘭時和裴厭不約而同停下來,緩過勁后,歇了旖旎心思,只抱在一起,親親密密說幾句家常話,越發親昵。
夜深了,顧蘭時安安心心止住話頭睡覺,明兒還要干活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