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便又要回到之前那一潭死水無依無靠的日子。
別人都能有師長愛護,憑什么他沒有
只是那道雷劫看著近,卻遠在天邊,待他御劍飛至雷劫附近的峽谷外,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后。
焦黑枯裂的地面上站著個身形挺拔的青年,只是對方身上漆黑一片,早已看不清模樣如何,周圍都是洶涌翻滾的靈力和劫雷留下的火焰,他背對著衛風站在那里,肩背處早已皮開肉綻。
江顧眼前一片發黑,這雷劫一次比一次兇狠,好像勢必要將他劈死在這里,如今三十六道雷劫只剩最后一道,但扛住方才那兩道已經快要將他的靈力耗光,軀殼已經被雷劈得不成樣子,最后這道只能以元神相扛,抗不過去便魂飛魄散。
連呼吸都帶著股難聞的焦肉味,江顧艱難地抬起頭,看向比之前都要龐大的金色雷云,眼睫上凝結成塊的血摔到了地上,明明只是極輕的聲音,聽在他耳朵里卻比雷劫還要轟烈。
他的身軀不受控制地搖晃了一下,膝蓋處傳來陣劇痛,似乎在迫使他跪到地上,江顧在快要跪到地上的時候咬牙一撐,又重新站了起來,瞇起眼睛看向那已凝聚成形的最后一道劫雷。
雷聲咆哮著盤旋在他頭頂,似乎在因為他沒跪下去而發怒。
原本數十丈粗的劫雷又驟然變大,幾乎籠罩了整個峽谷,江顧臉色一變。
剛艱難飛到峽谷上方的衛風看著那大到離譜的劫雷,震驚地瞪圓了眼睛,他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劫雷
眼看那劫雷就要落下,而江顧整個人已經搖搖欲墜,衛風腦子里一片空白,銀藍色的雙翼倏然從背后張開,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徑直飛向了江顧,在劫雷落下來之前,把江顧一把抱進了懷里,巨大的鳶鳥翅將人裹得密不透風。
“衛風”江顧眼前一片黑暗,聞到了衛風身上淡淡的屬于禽鳥的腥味,他登時清醒了過來,厲聲道“你來干什么”
衛風整個人害怕得都在發抖,將頭埋在了他的頸窩里,卻始終牢牢將人護在身下。
“滾開”江顧大怒,抓住他的翅膀就要將人扔開,但此時衛風的力道出奇地大,他一時竟沒能撼動分毫。
刺目的金光伴隨著電閃雷鳴鋪天蓋地轟然落下
江顧眸色一厲,扣住衛風的翅根往外一壓,衛風頓時吃痛卸了力道,江顧翻身將人壓在了下面,雷劫緊隨而至,四肢百骸傳來鉆心蝕骨的痛意,骨頭咔嚓作響,內里的元神也被雷劫劈得險些散開,又被他咬牙強行聚攏起來。
但最后一道雷劫持續的時間格外久,江顧的雙臂撐在衛風頭側,眼前已經模糊不清,滾燙的血順著鼻尖眉骨滴在了衛風臉上,燙得昏死過去的衛風又清醒了過來。
他死死盯著江顧,翅膀顫巍巍的抬了起來,艱難地搭在了他已經血肉模糊后背上,慢慢地聚攏起來,重新將人攏進了懷里,劫雷毫不留情地劈碎了那對礙眼的翅膀。
江顧已是強弩之末,明明是極其輕微的力道,卻如千鈞之重,他手臂一
軟,整個人都跌在了衛風身上,血如流水浸透了衛風全身。
“師父”衛風疼得恨不能昏死過去,哪怕江顧扛了大部分雷劫,剩下的雷劫也足夠讓他痛不欲生,他死死抱住江顧的身體,眼前的黑紗已經被雷光融燒,但他卻駭然瞪大了眼睛,看見了雷劫燦金色的光中驟然出現的紫黑色劫雷,那道雷中雷來勢洶洶,竟如利劍般直沖江顧丹田靈根而來。
衛風不知道從何處爆發的力氣,猛地翻身把江顧護在了身下,元神化作了神鳶鮫的模樣,內里污濁的黑灰氣息翻滾,倏然暴漲了數百倍,把江顧灰撲撲的元神裹了進去。
幾乎同時,衛風手腕上和江顧元神中的墨玉鐲爆發出一陣燦金色的光芒,將兩道快要散開的元神牢牢聚攏在了一處,那紫黑色的劫雷全被吸了進去,墨玉鐲上頓時裂開了道深紫色的紋路。
不知過了多久,最后一道雷劫終于緩緩消散不見。
簌簌冷雨打在了焦黑成炭的布料上,陰風怒號,江顧睜開了眼睛,眼睛中的金芒一閃而過,周身靈力澎湃,原本被劈得焦黑的軀殼煥然一新,丹田識海擴大了十倍有余,他不僅能清晰地感知到地底蟄伏的數道靈脈,甚至一瞬間擴散出去的神識竟然能覆蓋住整個溪源秘境。
但他很快就將神識收了回來,他慢慢地動了一下手指,才重新掌控住自己的軀體,五感逐漸歸位,他終于感知到了身上的重量。
衛風還保持著緊緊抱住他的姿勢,和江顧渡劫塑身不同,他強行介入不屬于自己的雷劫,已經被劈得沒剩多少好肉,爛泥一樣糊在了江顧身上,江顧調動了靈力探查他的元神,原本普通的元神已經變得污黑渾濁骯臟不堪,仿佛終于露出了原本猙獰的面目,在感知到江顧靈力的瞬間,哪怕已經傷痕累累,還是暴躁又兇狠地一口咬了上來。
這東西絕對不可能是人的元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