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泠低垂著眼,平淡無波地接過圣旨。
對于她來說,金善寺也算是一個好去處。
她剛接下皇詔,殿門后忽然響起一陣喧鬧聲。姜泠聞聲抬眸,只見那人一襲玄青色的短袍,大步流星地邁過藏春宮的宮階。
來者生得濃眉大眼,十分英俊。望向那張萬分熟悉、又有些許陌生的臉,姜泠一時竟有些恍惚。
她已有許久未見到姜衍。
對阿衍的記憶,仍停留在七年之前。
那時阿衍還未去西疆,她還未假死脫身,更未被步瞻軟禁于藏春宮。
姜衍說,他此番回京都,也是聽聞了前朝之事,生怕步瞻降禍于她。
說這話之前,他忍住了喚她為“阿姊”的沖動,而是輕撩起衣袍一角,恭恭敬敬地喚她皇后娘娘。
也是他受了步瞻的詔命,護送姜泠去金善寺。
對于藏春宮乃至整個皇宮,姜泠都沒有什么留戀,她帶上了綠蕪和青菊這兩個丫頭。
她原以為這一路上風塵仆仆,卻不想步瞻竟給她準備了輛寬大舒適的馬車。
姜衍高高坐于馬背上,護送著馬車緩緩前行。
“皇后娘娘放心,皇上已同微臣說過,此番將您送入金善寺,不過是暫避風頭。待外頭那些風聲消停了,皇上自然會將您接回皇宮。”
聞言,姜泠在心中暗自嘀咕
步瞻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地放她離開皇宮。
他恨不得直接將她鎖在皇宮里,將她從頭到尾地束縛在宛若牢籠的藏春宮內。
她也不愿再回到皇宮。
一路上,姜衍又與她說了許多心事。
譬如當年,他去西疆,也是為了她。
步瞻同他承諾,只要他守在西疆建功立業,對方便會放了他的阿姊。
聞言,姜泠只是抿唇笑笑,并未多說。
不過是步瞻玩弄人心的把戲罷了,輕而易舉地得到一名大將,且是一位不求功名利祿,便可于戰場上為他拼命的大將。
馬車不疾不徐,在日落之前,來到金善寺。
金善寺乃佛家圣地,與姜泠先前也有過一段緣。她還記得在若干年前,自己曾癡心妄想地于金善寺大院里那棵紅綢樹上,親手綁了一根只屬于她與步瞻的紅綢帶。
“施主,您只寫了您一人的生辰八字。”
“我不知曉他的生辰八字。”
“施主,若無八字,這姻緣樹興許就不靈驗了。您還是回去問問您家那位郎君。
只有將兩個人的生辰八字都寫上去,姻緣樹才會保佑你們一生一世一雙人。”
dquoheihei”
那住持笑吟吟,遂了她的話。
如今再踏至金善寺,姜泠還是一眼看見了院子里的那棵掛滿紅綢的姻緣樹。
殊不知,于不遠的暗處,有兩道目光正定定地凝望著這邊,落在姜泠身上。
只見她簡單地收拾了下行囊,便來到姻緣樹之前。
相比于多年之前,這里的紅綢似乎變多了,冷風乍一吹拂,緋紅鮮艷的綢帶便隨風飄舞。
姜泠攏了攏身上的外衫,揚起頭,踮起腳尖,兀自于這一排排紅綢里搜尋。
不遠處,談釗轉過頭望了望身前的男子。
自打這馬車出了皇宮,明面上是姜衍護送,實際上,他們已偷偷跟了一路,這一路主上都默默行于暗處。佛堂那一夜,步瞻似乎也在一夜之間,竟信了世上的神明之說。他將姜泠送到此處,也是希望她能得到神靈的庇護。
待此事風波平息,再將她帶回皇宮。
不止是姜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