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疆很少下雨,每下一場雨,天氣便會冷上許多。
在步瞻與阿衍的指導下,姜泠學會了騎馬。
阿衍將自己的戰馬紅纓送給了她。
紅纓看上去兇猛,實際上卻很是親人。這么多天下來,姜泠與這匹馬兒的關系愈發親密。
她原本以為會很不適應在西疆的生活。
實際上,除去這漫天的黃沙,姜泠過得倒還適應。西疆的生活比在后宮時清閑上許多,步瞻與阿衍忙著軍事,素日里也沒有旁人前來打擾她。除了思念煜兒,她一個人在這軍帳里也算過得逍遙自在。
與姜泠的清閑相反,步瞻總是十分忙碌。
兩個人的軍帳離得不遠。
處理完營中事務,步瞻喜歡讓下人將卷宗單獨送至她的帳中。偶爾有空閑時間,對方會坐在她帳子里邊看卷宗邊陪著她。這時姜泠也會安靜地坐于一旁,或是捧著一本書卷,或是專心致志地刺繡。長夜森森,二人總是無言。
即便是不說話,步瞻卻喜歡極了與她這樣默不作聲地坐著。每當夜風拂過,總會送來淡淡的旃檀香氣。只不過這時候的旃檀香中,總是混雜著一股草藥的氣息。
有時候讀累了,姜泠會抬頭。
案前一盞明燈,將軍帳照得極亮。
明白的光影中帶了些昏黃,落在男人安靜的側臉上。他低著頭,右手執了支狼毫,認真批閱著桌案上的東西。
姜泠雖是無意關心軍政之事,但人在軍帳中,總是會聽到些關于前線交戰的話題。
他們說,自從圣上親臨西疆,極大程度地振奮了西疆將士們的軍心。最近這幾場與西巫的交戰,打得那叫一個暢快淋漓,大挫敵方銳氣。
“那何止是挫了敵方銳氣,都快打得那群西巫人哭爹喊娘了。老子在西疆打了這么多年,從未打過如此痛快的仗,咱們圣上真乃神人也。”
“要我看,莫說是三年殲滅西巫,按照這樣的勢頭,三個月殲滅西巫都不算是一件難事。說不定等這翻過年,咱哥兒幾個都可以回鄉娶媳婦兒去嘍”
深夜寂寥,任何聲息都會被成倍地放大。姜泠正坐在桌案前,側對著帳子口。她聽著軍帳外將士們的談論聲,忍不住攥緊手中書卷、下意識朝著案臺另一邊望去。
步瞻正低垂著眼,看著一本卷宗,也不知有沒有聽見那些話,連頭也不曾抬起過一下,看上去絲毫不受帳外之人的影響。
“主上。”
談釗站在簾外,喚。
黑衣男人走上前,彎身于步瞻耳邊輕語幾聲。后者只將手中卷宗一掩,繼而輕輕頷首。
他們派去西巫的探子,依舊未找到情蠱的解藥。
對此,步瞻并沒有感到意外。
“主上,您的身子”
談釗憂心忡忡地望向男人的雙腿。
自從中了蠱毒,主上的雙腿也落了疾。談釗廣尋神醫,在針灸與草藥的結合治療之下,平日里
只要多加注意,日常行動便無甚大礙。
但談釗不曾想,就在前幾日,主上竟跑出去騎馬。
回來后,他腿上痛疾更甚。
只不過不等談釗問詢,他剛一開口,正坐在桌案前的男人便掃來一記眼神。前者會意,立馬噤了聲。
萱兒也走進帳,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藥羹。
全程,姜泠只坐在一邊,鮮少抬頭望過來。
談釗走出帳時,帳外忽然下了一場大雨。不知不覺,冬天已悄然來臨。
入冬這一天,軍中難得擺起了宴席。
姜泠作為一國之后,自然是跟著步瞻一同出席。因是在軍營中,她沒有過多打扮,只著這一件厚厚的氅衣。
軍中的宴席比宮中要熱鬧上許多,氣氛也是姜泠從未想象過的親和。
她站在步瞻身側,一路走過去,不少將士朝她躬身,帶著笑向她行禮。
“拜見皇上、皇后娘娘。”
除了酒水,這一場宴席幾乎是按著宮宴的標準舉辦的。桌上牛羊雞鴨依次擺開,看上去十分豐盛。
將士們駐守西疆多年,就連過年時的年夜飯也從未吃得這般豐盛過。一看見滿桌子的大魚大肉,席間不禁傳來不少驚嘆之聲,就連一側的姜衍見了,都不禁大吃一驚。
這一場宴席,是步瞻以她的名義舉辦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