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見這個消息時,除去吃驚以外,姜泠還有幾分不解。
既是為西疆將士們置辦的犒勞宴,步瞻為何偏偏以她的名義去舉辦似乎看出來她眼中的疑惑,對方只是笑笑,并未多說什么。
只是這一夜過后,姜泠明顯感覺到,自己在軍中的威望大增。
那些西疆將士都是真心實意地喚她皇后娘娘。
隱約之中,姜泠似乎明白了些什么,卻又不想再去多想。
除了這一場犒賞宴,步瞻還以她的名義做了許多事。
譬如,以姜皇后之名,向營中撥資購買了一批冬衣。
將士們穿上嚴實的冬衣,蓋上厚厚的被子。在營中見了姜泠,如同見了再生父母般,連連朝她行禮。
走在軍帳外,她有幾分不自在。
然,步瞻卻并未多說上任何話,依舊是波瀾不驚地坐在案臺前批閱著卷宗。每當前線軍情傳入帳,他只是輕輕地揉揉太陽穴,繼而喚來談釗與姜衍。
無論是多驚險的軍情,他都十分淡定。
他是個合格的上位者,更是名天生的野心家。
只是當東風吹來只是,不止是姜泠,就連一側的綠蕪也能看出來,皇帝的身子每況愈下。
她不禁回想起談釗所說的主上只剩下三個月了。
只剩下三個月,他又會做什么
收復西疆失地、吞并西巫、幫她在軍營中樹立威望。
或是能找到那情蠱的解藥
聽著帳外傳來的消息,姜泠亦平靜地坐在桌案前,埋首讀著一本詩集。
忽爾有冷風灌入軍帳,引得姜泠抬起頭℅℅,正見著步瞻一襲梨花白衣,踏著帳外的風雪走進來。
見打擾到她,男人面色微微一動,緊接著轉過身,將軍帳蓋得嚴實。
姜泠的右眼皮莫名跳了跳。
她將目光從步瞻身上移開。
驅之不散的是他身上的旃檀香,這一回,對方身上還有另一種香氣。
步瞻走進,遞來一物。
香氣撲鼻,是她愛吃的烤魚。
她的眼底閃過一抹驚喜之色,又在瞬時間被她壓制下去。
西疆并無大河,更罔論這天寒地凍的,即便有河水也早就結了冰,步瞻是從哪里搞來的這條魚不等姜泠細想,男人已坐至她身側,垂眼看著她。
這一條魚烤得極好,兩面都是誘人的金黃色,看得人胃口大開。
姜泠攥了攥串魚的桿子。
步瞻今日未束發,也未披盔甲。那一襲氅衣微微敞開著,看上去十分溫和而斯文。
他歪著頭,看她一口一口地吃魚。
昏黃的燈影籠在姜泠的臉頰處落了薄薄一層,襯得她面色愈發白皙。看著她的側臉,男人的目光中亦游動著柔軟的情愫。
他一手撐著頭,鴉睫低垂著,像一把小扇。
姜泠不去看他。
那目光卻是溫柔而灼熱,與他的氣息一般,將她整個人裹挾。
片刻后,他忽然小聲道
“與我說說話,好不好”
姜泠微怔。
“我們已經有四天又三個時辰沒有說過一句話了。”
說這話時,男人的聲音很低。他的雙目斂著,氣息與眼睫一同落下來。燈火于那香噴噴的魚肉上晃了一晃,姜泠忽然咬到了一根極細的刺。
魚刺卡著喉嚨,吐不出來。
扎扎的,有些難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