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在害怕。
“步瞻他害怕什么”
“他怕你不愛他,害怕他的存在,是你的夢魘。”
季徵聲音很輕,回應她。只這一瞬間,忽然讓姜泠回想起來,曾經西疆軍帳外,自己同那人說的一席話。
那是風雪呼嘯,步瞻彎身,將她瘦小的身形抱住。
他忍住話語中的所有情緒,佯作無事般問她。
“太醫
說你著了魘,在夢里喚朕的名字。姜泠,原來朕一直都是你的心魔,對嗎”
她躲了他這么久,逃了他這么久。那就是從那時候開始,步瞻心想,他應當真正地放手。
做出這個決定時,他在軍帳內坐了一整夜。
大雨滂沱,將姜泠的思緒拽回。季徵沉默了片刻,又補充道“他更怕,你還比他想象中更愛他。”
怕她也與他一般,做出取血救人、近乎以命換命的決定。
他不敢去賭。
于是他便選擇了詐死,選擇了逃離過去,也選擇了放她這一條最為穩妥的生路。
至于他身上的情蠱,季徵道,興許是那次放血將蠱毒驅散了些,他如今在用些草藥吊著,也能勉強壓制著毒性。只是每至月圓之日,那情蠱便會發作,使人疼痛難耐、幾欲求死。
聽著聽著,她后知后覺自己不知何時竟落下淚來。
“阿泠,你還是像從前那般愛哭,”季扶聲垂眼看著她,溫柔笑了笑,“這件事幼帝也知曉,只不過他也不愿告訴你,那個男人至今還活在世上。直到前些日子你看到了這本夫序,見你愈發消瘦,他終于托我,帶你來一趟江南。”
“幼帝他還說,如若你還愿意去見那個男人,他便好好守著這江山。幼帝說他已經長大了,足以獨當一面,叫你與那個男人放心。”
“他會將這大魏治理得河清海晏,昌盛太平。”
再一簾春雨飄入庭院,方才在琳瑯居,她遇見了正在鋪子內打雜的下人。
他們說東家如今不在店里,與談公子一道出門采貨去了。
姜泠便循著季徵的指引,在這間庭院內等著。
后者將骨傘遞給她后,便起身離開了。一時之間,偌大的庭院內只剩下她一個人,還有滿院子看得正好的桃花樹。
姜泠坐在廊檐下,緊張地攥著夫序,眼神數著桃枝。
就在此時,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。
姜泠一顆心猛地被提起。
幾乎是不假思索地,她打開庭院的門,映入眼簾的卻是另一張熟悉的臉。那是個面相憨厚老實的讀書人,一身布衣,正牽著一個女童自院門外走過。
薛才瑾看見了姜泠,先是一驚,繼而露出幾分喜色。
“姜姑娘,真的是你這是小女素素,過來,素素,快說見過姜姐姐。”
那小女孩生得粉雕玉琢的,見了姜泠,甜甜地喚了聲“見過姜姐姐。”
姜泠緩過神思,應聲朝那女童一笑。
老朋友相見,自然是免不了一番敘舊。薛才瑾說,隨著女子學堂的推廣,他與夫人也在青衣巷創辦了一間學堂。如今那學堂里前來讀書的都是這條街的女孩子,待素素再長大些,也要將她送到那學堂里念書。
他一邊說,一邊贊嘆,如今這天下女子可以讀書,亦可以行商,可是高興壞了他家里面那位優秀的夫人。現在他們兩個人的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,別提有多滋潤了。
正說著,薛才瑾看了看日頭,心中惦念著夫人,趕忙牽著素素拜別了。
姜泠也站起身,走出院送他們。
臨別時,對方還送她了兩條看上去格外鮮美的大鱸魚。
她撐著傘,走到院門前,彼時天色微沉,灰蒙蒙的天際泛起了一道暗金色的光暈。看著這暮色,她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失落,就在姜泠欲收傘時,身后忽然傳來一聲
“姑娘是在找何人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