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這一聲。
姜泠手中的骨傘“啪嗒”一下,墜落在地。
迎面飄來的是細潤的雨絲,和那一道熟悉的旃檀香。旃檀香氣極淡,被那草藥的味道微微掩著,卻還是令她一下分辨出來。
姜泠恍然轉過身,看見站在庭院門口的男人。
他撐著一柄骨傘,立在朦朧煙雨里,光影自他雪白的衣袂間穿梭而過,男子長身鶴立,飄然若仙。
對方眉目溫緩,柔和的目光落在姜泠清麗的面龐上,看著那兩行清淚幾乎是不受控制地自她眼中奪眶而出,不過少時,姜泠面上便是溫熱一片。
她顧不得彎身撿傘。
迎著雨線,走上前,顫抖著雙手撫摸上男人的眉眼。
“是你嗎”
她的聲音里,是止不住的哭腔,“步瞻是你嗎”
他極為配合,乖巧地闔眼,須臾,從喉嚨里發出極低的一道聲息。
女子手指溫熱,一寸一寸,拂過他的雙眉、眼睫、鼻梁、臉頰
她忽爾想起,先前在西疆軍帳外,步瞻與自己告別時,也曾這樣撫摸過她的臉龐。
一寸寸,一分分。
每一寸,每一分。
如今姜泠才知道,那時候的他,是在牢牢記住她的樣子。
在院中等他時,姜泠曾想過再相見時的所要說的話,她想過會問他,為何這般一聲不吭地詐死,想過他近些年一個人在江南過得好不好。可真當她被男人攬入懷中、重新感受那心跳時,千言萬語,卻是有口無言。
步瞻抱著她,抱得極緊,幾乎用盡了畢生力氣,想要把她揉入到自己的骨血中。
終于,姜泠抬起下巴,用顫抖的掌心撫摸過男人的心口。
“疼嗎”
她忍住聲音的顫抖,問他,
“取心頭血,很疼嗎”
聞言,男人目光微頓。姜泠這才發現,他的鬢角處竟多了幾根不易察覺的銀絲。
“疼。”
步瞻一把握住她的手,將她整個掌面攤至他的心口處,眼睫濕潤了幾分,委屈道,
“夫人,好疼。”
銀針刺入,流了滿滿一盆血,真的好疼好疼。
只這一句,讓她再度潸然淚下。
從大宣景和十二年欠下的那一句夫人,終于在大魏順德五年的春天,被他說出了聲。
那就回到一切的,讓他們從這一句夫人開始,從最初開始。
從他們,剛剛相愛時開始。
雨落紛紛,桃花映天。春色葳蕤,風月無邊。
正文完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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