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事”
他的語氣陡然變得緊張起來,“身子哪里不舒服”
見步瞻這般,姜泠唯恐他擔心,趕忙搖頭道“不是身子不舒服,是是”
是什么
她想了想,還是將心中顧慮說了出來。
“步瞻,我想去藥鋪買一些涼藥。”
此涼藥并非夏日祛暑之藥,而是饞了麝香、藏紅花、水銀、柿子蒂等物的避孕之藥。一聽她要如此,步瞻手里頭的筷子果不其然地頓了頓,下一刻,他也放下雙筷,朝她凝望過來。
男人目光溫緩,沒有質詢,也沒有責怪。
姜泠將身子側了側,兩只手熨帖地放在雙膝上,同他道“步瞻,我想同你認真講一講這件事。你如今,還想與我要一個孩子嗎”
說實話,他并未仔細想過。
見她如此認真,男人亦是正色,開始與她重新思考這件事來。
他很喜歡女孩子。
特別是像素素那樣,聰明伶俐、天真可愛的小姑娘。
如若他們再要一個女兒,那容貌、性子、脾氣,一定都非常像她。一想到這里,步瞻心中不禁有了幾分向往。他抿了抿唇,微風徐徐拂過他濃密纖長的眼睫,思忖片刻之后,他再度抬眸。
姜泠眼見著,他竟搖了搖頭。
為何
只聽男人道“當年你生下煜兒,已半只腳邁入了鬼門關。我不愿意讓你再去承受這樣的風險,阿泠,如今我不再苛求旁的,只想與你在一起。”
誠然,當年之事,不光在姜泠的身上落了疾,更是在她的心里落了疾。況且當時大夫也曾說過,步夫人傷了身子,今后還需好生調養歇息。
當年之事,責任全都在他。
想到這里,男人眼底隱隱游走著情緒,一陣鋪天蓋地的自責之感,在瞬時間彌漫上他的心頭。
而姜泠所考慮的,卻不僅僅是怪罪他。
她想了一晚上。
她與步瞻這般,難免以后會再有身孕,一想起這件事,姜泠就不可避免地想起遠在京都之中的煜兒。從前她也曾想過,如若她再有一個孩子,一定要去彌補在煜兒身上所欠缺的她那一份關懷,一定要加倍地,去對這個孩子好。
可轉眼,姜泠又將這個念頭否決。
她虧欠的是煜兒,她對不起的是煜兒。
她為何要將那一份缺失的關懷,加倍地補償到另一個素未謀面的孩子身上
她對前一個孩子缺少的愛,不應當在另一個孩子身上加以彌補。
她欠了煜兒的,就是只虧欠了他一個人的。她不應當將對第二個孩子加倍的好,去心安理得地當作對煜兒的補償,去心安理得地、打消自己內心深處,對孩子的那一份愧疚。
這樣的她甚至更加自私。
這完全不可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