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與姜泠,不再要第二個孩子。
這倒也并非全因煜兒,姜泠當初生產時受了那么大的苦,如今再要一個孩子于她而言風險著實過高。再者,他已在神佛面前立誓,此生與姜泠一生一世一雙人,不會背叛她、不會再有別的孩子。
季徵的動作很快。
在他離開江南的前一天晚上,終于將此涼藥熬制了出來。
此藥雖名為涼藥,熬制出來時卻是熱氣騰騰。季徵過來時,姜泠已經歇下,步瞻披了件衣,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。
湯藥涼了一半兒,卻也是溫熱。
季扶聲看了眼漆黑的窗戶,朝里面努了努嘴,“她同意了”
“嗯,”男人將藥碗端過去,許是怕驚吵到女子美夢,將聲音壓得很低,“說了許久,她才同意。”
說起來避孕,除了喝涼藥,還有其他辦法。
譬如說,以羊腸、魚鰾避孕。
但那些方法,除去復雜之外,還十分不方便。
正想著,從庭院中陡然傳來一聲蟬鳴,打斷了步瞻的思緒。他端起那還冒著些溫熱氣的藥碗,看著其中黑糊糊的湯藥。就在他欲飲下的時候,季徵突然走上前,攔住他。
對方攥著他的胳膊,力道有些緊。
這碗藥一喝下去,那就是沒有回頭路了。
步瞻唇角微翹起一個弧度,月色瑩白,落在他面上,襯得他膚色愈發白皙,那眼神也愈發堅定。
沒有絲毫猶豫的,男人將他的手從胳膊上推下,而后端著那碗藥將其一飲而盡。
他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。
季徵心中暗暗嘆服。
喝下了藥,步瞻并未感覺身體有多少變化,除去剛開始前兩天的困與乏。再往后些時日,他就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此前曾服用過涼藥,二人平日里依舊如膠似漆,十分和諧。
只是他們不用再考慮那等事,也不用再提著心、吊著膽了。
仲夏時分,步瞻接了一樁生意。
為南金街新開的一家書院題字。
這一天,接到這樁生意后,步瞻便徑直走往書房。彼時姜泠還在庭院里教著素素識字,自從打消了再要一個孩子的念頭后,她儼然將素素這小姑娘認作了干女兒。小素素也很是喜歡她,整日里黏著她干娘干娘地叫著,十分親昵。
她很聰慧,與煜兒小時候一般聰慧。
喜珊端了飯菜,走進庭院,看見姜泠。
有了上次的“前車之鑒”,喜珊再也不敢輕易踏入姜泠的內
臥。如今步瞻還在書房,她也不敢貿然上前去打擾。見狀,姜泠便將她手里的東西接過,溫和吩咐道“我去送飯,你先退下罷。”
喜珊抿著唇,小心地點了點頭。
看著她如此小心翼翼,姜泠不免覺得有幾分心疼。這丫頭不光能干能吃苦,還如此懂事,眼看著快到乞巧節了,她準備過幾天帶其上街,去挑兩件新衣裳。
就在此時,薛才瑾恰好敲響了庭院的大門。素素從姜泠懷中跳出來,又蹦蹦跳跳地朝庭院外小跑而去。
“爹,爹”
她的聲音甜膩膩的。
姜泠含笑,朝著薛才瑾示意,而后端著飯菜,走向那緊閉著的書房。
此時陽光正好,光影透過窗牖,將書房里照得溫暖而明亮。聽見推門聲,正在提筆的步瞻抬眼望來,正見著女子一襲水青色的紗衣,步履裊裊、邁過門檻。
“你又忙得未用午膳了。”
書房內有兩張桌子,一張步瞻正在其上題字,姜泠便將手里頭的東西放在另一張干凈的桌面上。她走進來時,帶了一陣誘人的飯菜香氣,男人恰恰落了最后一筆,黑墨就這般順暢地游走在素白的宣紙之上。
他寫得一手好字。
飄逸,遒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