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賊了
步煜擰起眉。
不光是他,就連一側的德琨都覺得疑惑京都之中何人不知步家老宅是何地方,這世上當真有不長眼的賊人,竟連步宅里面的東西都敢偷
幼帝雖年幼,可舉止行為卻完全不像是個還未成熟的孩童。即便是常年跟在幼帝身側的心腹德琨,有時甚至會懼怕這樣一個孩子的眼神。德琨入宮得早,早些時候曾見過先帝幾面。德琨打心眼里覺得,如今的幼帝身上很有從前先帝的影子。對方的容貌、舉止、神色,甚至是那一個極小極細微的眼神,都不禁令他想起那位已逝的先皇。
那位冰冷無情,令所有人又敬又畏的先帝。
可罔論人再怎么冰冷,這心始終是軟的、熱乎的,幼帝也不例外。如若說真有什么能令他動容之人,便是那位已離宮而去的太后娘娘。
今年年初,太后突然離宮,只對外宣稱,說是去佛廟靜修。
至于那步家老宅步宅離皇宮并不遠,幼帝心中思念太后,時常會在處理完公事后前去老宅里面坐坐、散散心。他更是專門命人打掃著步府,將庭院中的一切灑掃得干凈如新。
一聽說寨子里面進了賊人,心中擔憂著母親舊物被偷,步煜趕忙派人前去捉賊。
今夜月色莫名昏黑。
這幾日,京都總是陰雨連綿,黑壓壓的烏云傾壓下來,將人壓得有幾分難以喘息。近些天,他的心情也不大好,朝中那些老臣愈發難對付,無論卞玉再怎么安慰他,步煜總是高興不起來。
陰風將宮燈吹暗了些,將少年的身形投落于桌案之上,輕輕搖曳著。
他坐在龍椅上,重新去握毛筆。
翻開一本折子,卻發現怎么都凝不了神。
步煜滿腦子都是德琨適才的話,
步府進賊了
一瞬之間,少年心中忽爾涌現出許多不安的情緒,竟讓他一下擱了筆,站起身喚道“德琨,備轎。”
去步府。
他倒是要親眼去看一看,究竟是何人能這等膽大包天,敢來私闖步府。
步煜坐在馬車上。
方行至一半兒,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小雨,淅淅瀝瀝的雨聲伴著車轱轆轉動的聲音,令他愈發感到煩悶。這一回,步煜沒有穿龍袍,也沒有叫上戚卞玉,而是兀自一人坐在這馬車之上。車簾極厚,將微亮的月色遮得極嚴實,小皇帝閉著眼,一只手百無聊賴地撥弄著身上的流蘇穗子。
這玉,是在步煜去年生辰時,母后送給他的。
瑩白色的玉佩,質地十分清潤。步煜自幼見慣了那些稀罕的玉墜子,卻對眼前這塊玉佩有著獨一份的喜歡。他聽聞當初母后誕下他時受了不少的罪,還險一些命喪黃泉。思及此,小皇帝愈發攥緊了白玉穗子,瘦削的手指在夜里泛著青白的光色。
如今母親一人前去了江南,不知她有沒有找到那個負心的男人,更不知道她一個人在江南那邊
,究竟過得好不好。
步煜覺得,自己或許這輩子都無法原諒那個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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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論對方是死是活。
馬車拐過一條條街巷。
厚實的車簾將馬車遮蓋得密不透風,步煜掀開窗簾一角,讓不甚明亮的月光照落進來。熟悉的場景在眼前一幕幕鋪展開,步煜眸光微動,忽然喚停了馬車。
“主上。”
德琨疑惑。
“就停在這兒吧,朕自己下來走走。”
德琨應了聲是,上前替他撐傘。
少年低下頭,理了理自己的衣擺,而后冷聲“”“張嵐的人可都撤了”
“回主上的話,按著您的吩咐,張大人所帶的那一行禁軍方從步宅大門外撤下,還未打草驚蛇。”
就在皇帝出宮時,不知為何竟讓那一批前去捉賊的官軍門全部撤下,而是改作成了兀自一人前去步宅。德琨微微躬著身子,不禁瞟了眼少年腰際所佩戴的寶劍。
少年身形清瘦,立在一片濃墨似的黑夜里,長劍泠泠,于暗夜中閃著寒氣逼人的光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