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去同母親說”
步瞻阻止“莫要與她說。”
他的聲音聽上去很虛弱了。
步煜轉過頭。
“為何不讓我與母親說,你可知你現在是何等模樣我去幫你喊人,叫上幾個大夫過來”
步瞻抬手,一把扯住了少年淺紫色的袖。
他咬了咬牙,“不必。”
不必喊人,不必去叫大夫。
更不必讓她知道。
只要蠱毒不解,每個月都要經歷這么一遭,他早已經習慣。
煜兒被他扯得停下了腳步。
少年與他一樣,烏黑的發并未束,就這般隨意披散著,幾根纏在步瞻泛著青白之色的指頭上。見他如此固執,步煜似乎有些惱了,他再度轉身,朝著桌案前滿身血跡的男人道
“為何不必,何謂不必步瞻,你當真以為自己能雖掌控一切,你當真以為你不會死嗎”
話音剛落,步煜一下怔住。
適才心急,他口無遮攔,待語畢,少年才驚覺自己說了怎樣一番話。
與他一同愣住的,是正坐在桌案前的白衣男人。
夜風拂過他的眉眼,男人的衣衫被血水和汗水浸濕。
他的手指松了松,不過一瞬,又重新將煜兒的袖袍捏緊。
“不會死。”
這一聲輕嘆,似乎夾雜著心酸,又似乎夾雜著無奈。
步煜也終于冷靜下來。
有許多人說過,他與他的生父很像,都是一樣的不漏聲色、不辨情緒。明明還是個孩子,他卻比同齡人都要成熟許多,他能很好地隱藏自己的全部悲喜,心思深沉得令人害怕。
這是步煜第一次,情緒這般失控。
似乎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,他深吸了一口氣,迫使自己冷靜下來。可即便如此,少年的一顆心仍然怦怦跳動得厲害。他有些怕了,看著眼前的男人,步煜心底里竟平白生出一種名為“畏懼”的感覺,這讓他的聲音也不禁抖了抖,低下頭來。
“你說什么。”
少年的聲音很輕,像是沒有聽清楚男人適才所說的話。
看見他眼底的關心與擔憂,步瞻先是怔了怔,反應過來后,
唇角不禁翹起一個淺淺的弧度。
男人的唇角邊,有一對若隱若現的酒窩。
看得步煜氣不打一處來。
笑還笑流了這么多的血、這人都快要死了,他還能笑得出來
小小少年鼓起一張包子臉。
見狀,步瞻正色。他忍著痛,亦輕聲開口。
“煜兒。”
他道,話語輕輕,像是某種保證
“我不會死。”
這是極漫長的一夜。
置罷氣后,步煜也冷靜下來他既不讓自己去同母親說,那便是不想讓她擔心。步煜本來也不愿讓母親過度在乎這個男人的死活,索性想著,那人如此做,也是甚好。
他才不愿意讓母親因為眼前這個男人,成天心驚膽戰呢。
更何況如今天色甚晚,母親已經睡下。
倒是自己,今日倒了霉,就連袖子上也沾染上那些血腥。
步煜取出來一方干凈的帕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