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說著,她素手纖纖,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羹。
“相爺不喜甜食,奴婢記習慣了,便沒有往里面加方糖,不知合不合夫人您的胃口。”
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,馮茵茵將“相爺”那兩個字咬得極重。
一側的綠蕪看不慣她這副樣子,冷冷笑了聲
“我家夫人身子金貴,喝不了奴婢送的東西。”
果不其然,一聽這話,馮氏面色遽變。
還不等她開口的,身側跟來的、那名叫青桑的婢女終于沉不住氣了。從前在步家,相爺雖沒有給她們家姑娘名分,可全府上上下下、無一不是將馮姑娘當作未來的步家女主人看待。如今平白冒出來個什么姜大小姐,竟一下搶了姑娘苦心經營多年的名分。
方才綠蕪那一句“奴婢”,更是聽得青桑面紅耳赤。她橫眉冷對著綠蕪,咬牙切齒
“大膽你是何人,膽敢對我們姑娘不敬”
“你們姑娘不就是個醫女么,還真把自個兒當成主子起來了。這都是相爺賞賜給我們夫人的東西,此地更是我們夫人的聽云閣,沒將你們趕出去就算好的了。你們倒好,我們夫人還未去找你們,竟巴巴
地自個兒送上門來了。”
“你放肆”
青桑氣得揮手,一個打猛便要朝著綠蕪的臉上扇去。
說時遲那時快,就在青桑巴掌落下的前一瞬,只聽一陣腳步聲。緊接著,一道旃檀香氣傳入院,那人身后正跟著談釗,隨著這滿院子的光影走了進來。
青桑的手一下頓在原地。
“相爺”
姜泠微驚,走下臺階,也隨著眾人俯下身。
“妾身見過相爺。”
方才那一場鬧劇,姜泠一直都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看著。還不等她開口去阻攔,步瞻已搶先一步走入聽云閣。他像是剛剛下朝,身上那件湛藍色的官袍還未褪去,男人烏發高束著,看上去面色并不大好。
見狀,姜泠心中警鈴大作。
步瞻的面色如此之陰沉該不會是因為綠蕪譏諷馮茵茵,而生她的氣了吧。
她一顆心怦怦直跳。
右眼皮也突突跳動著,見男人步步走來,姜泠不禁埋首。
姜泠本就怕他,如今更是怕極了當下他這一副模樣。就在她思索著今日該如何脫身時,只見對方輕瞟了眼正放在石桌上的熱湯。
天氣漸寒,這使得那碗正冒著悠悠熱氣的湯羹愈發乍眼。
“這是什么”
“回相爺,這是奴婢今早為大夫人熬的熱湯。”馮茵茵看著步瞻,一臉委屈道,“奴婢本想著這天一日比一日寒了,夫人又是金枝玉葉,恐難耐這深秋風寒,便早早地起來為大夫人親手熬了這一碗。誰承想,奴婢剛一端過來,便被夫人身側的丫頭好生挖苦了一頓,奴婢笨拙,也不知是哪里惹得夫人您不快,還叫一名婢子與奴婢這般計較如若夫人不喜歡這一碗,奴婢倒掉便是。”
馮氏一口一個“奴婢”,短短一句話硬是被她給說出了花兒,就差情深意切地哭出聲來。
步瞻目光定定,落在一臉柔弱的少女身上,莫名說了一句話
“我竟忘了還有你。”
重活一世,他竟然忘記了步府里的這名馮茵茵。
姜泠就站在男人身側,這一句話便如此清晰地落到她的耳朵里。她根本不明白步瞻此乃何意,還未回過神呢,便見對方側首喚了談釗。
一名黑衣之人上前“屬下在。”
步瞻的目光徑直越過馮氏,語氣冰冷,毫不留情面。
“帶著她去孫管事那里領了這個月的銀錢,從今日起,不許她再踏進步府半步。”
談釗一愣。
馮茵茵一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