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書淮神情素來溫和,但他氣場是極其強大的。
小孩子不懂氣場,娘親一貫虎著臉對她,于是珂姐兒笑瞇瞇朝王書淮張開雙臂。
屋子里一靜。
王書淮沒有抱孩子的習慣,坊間有言,抱孫不抱兒,更何況是個女孩兒,女孩兒該由母親教養,王書淮與孩子談不上親昵。
換做以前,謝云初替他抱起了珂姐兒,但她今日沒動。
她想看看王書淮會怎么辦。
王書淮面上看不出端倪,他默了片刻,彎腰伸手,將女兒抱起。
珂姐兒意識里只有娘親的概念,對爹爹的印象并不深,但這不妨礙她表達自己的喜歡,她摟著王書淮面頰猛地親了一口。
王書淮就這么僵了一下。
謝云初也吃了一驚。
上輩子整整八年,別說是孩子,就連她都不曾親過王書淮,這個男人生得太好,如同雪山之巔的青松,叫人不敢褻瀆,王書淮不主動,她也不敢親他,女兒與兒子被她管束得規規矩矩,也沒有過這樣的舉止。
而現在,珂姐兒親了王書淮。
王書淮顯然也沒料到這一出,完美無缺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。
謝云初擔心王書淮露出抗拒,打擊孩子積極性,連忙將珂姐兒從他懷里抱下來。
背對王書淮的方向,悄悄給女兒豎了個拇指。
珂姐兒得到鼓勵,眉眼生動,咯咯直笑,然后也親了母親一口。
比起僵著沒動的王書淮,謝云初回敬了女兒一吻。
王書淮
他只是不習慣與人這么親昵。
晚膳擺在西廂房,林嬤嬤過來請主子過去用膳。
謝云初將孩子交給乳娘,隨著王書淮一道跨出門,視線時不時往王書淮面頰瞅,她相信王書淮一定不適應甚至不喜歡,她忽然就覺得很好笑。
前世整整八年,這位高山仰止般的丈夫從來沒跟她紅過臉,也不曾見他對任何人和事動過怒,遇事不疾不徐,不驕不躁,順境不張揚,逆境不抱怨,情緒穩定到不可思議。
謝云初腦海忽然就閃現一個惡趣味的念頭,不知這輩子有沒有機會看到他變臉的一天。
轉念一想罷了,他變臉與否與她何干
食不言寢不語。
一頓飯吃得風平浪靜。
倒是在結束時,林嬤嬤體貼地送來一碗藥,擱在謝云初跟前,帶著勸慰的語氣,
“二奶奶,太醫吩咐,您生產時落了些病根,這藥即便是苦,您也得喝。”
林嬤嬤這么做也有目的,昨晚下了王書淮的臉面,謝云初不肯解釋,這些做下人的總該盼著主子們和睦,得想法子轉圜。
林嬤嬤是謝云初的教導嬤嬤,也是她的陪房,謝云初無話可說,當著王書淮的面把藥喝了。
王書淮在一旁慢條斯理擦手,他的手生得很好看,骨節分明,修長白皙,如一件上好的雕刻品,他適時問道,“賀太醫怎么說”
面上,王書淮從來都是一位好丈夫。
謝云初喝完藥轉過身來,回道,
“太醫說我氣血兩虧,勞累過度,叫我好生休養。”
謝云初短短一句話表達了兩個意思,其一,她操持家業很辛苦,其二,她現在不適合生養,暫時不宜同房。
王書淮何等人物,立即明白過來。
后面一層意思,他無話可說,但前面一層意思
他回想府內眾人對謝云初的評價心思靈巧,盡善盡美。
一個人想做到盡善盡美,必定嘔心瀝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