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是珂姐兒病了,難怪不見謝云初的蹤影,王書淮立即換了常服回到后院,方酉時二刻,天色便暗了下來,烏沉沉的云團聚在半空,大雨將至,王書淮腳步明顯比平日要快上少許,從容又急迫地進了春景堂東廂房。
不大不小的房間內擠滿了人,氣氛沉悶。
珂姐兒闔目躺在小塌上,雙頰呈現不正常的潮紅,眉心皺巴巴的,紅彤彤的小嘴撅起不安地在塌上翻滾。
妻子坐在塌前,正有條不紊地給孩子換濕巾,敷脖頸和腋窩,幫著她退熱。
聽到下人請安的聲音,她回過眸來,朝王書淮疲憊一笑,
“二爺回來啦。”隨后視線不曾在他身上停留半分。
王書淮心頭說不上是什么感覺,踱步過去。
謝云初吩咐春祺給珂姐兒翻個身,她將孩子衣裳給推得高高的,露出雪白肉嘟嘟的后背,白皙如玉的手指沾了沾早備好的茶油,開始給珂姐兒捏脊。
孩子被她捏得哇哇大叫,抗拒,扭身。
春祺和夏安一頭一尾按著珂姐兒,珂姐兒人雖小,力氣卻足,粉嫩嫩的小足使勁往謝云初胸口蹬。
謝云初捏了一回,后脊現出一大片殷紅,松手之際,小家伙跟條泥鰍似的從她手下滑開。
春祺等人見孩子哭得撕心裂肺,心疼不已,手上力道頗有遲疑,“少奶奶,這樣成嗎”
她們從未見過這等療法,太折騰孩子。
謝云初神色鎮定,“自然成。”前世有一回宮宴,一位貴人的小公主發高熱,她親眼瞧見宮中一位女御醫用這樣的方式給孩子退熱。
珂姐兒哭聲清脆又委屈,將小屁股撅起說什么都不讓謝云初繼續。
這個時候,一雙大掌伸過來,一面按住她撲騰的膝蓋窩,一面扶按她后頸的位置,也不知王書淮使了什么法子,孩子竟然動彈不得。
她委屈巴巴抬眼,看到爹爹,哭聲更大。
謝云初看了一眼王書淮,王書淮也抬了抬眼,二人視線恰恰交錯開。
謝云初繼續捏脊。
這回孩子只剩下哭的勁。
所幸沒多久,孩子出了汗,溫度退了下來,謝云初松了一口氣,額頭滲出一大片細汗。
春祺連忙執帕給她拭汗,那頭王書淮也將位置讓開,吩咐林嬤嬤給孩子擦汗換衣裳。
下人不知何時退下,屋子里只剩下夫妻倆,視線不約而同落在珂姐兒身上。
退了熱,孩子睡得很安穩。
謝云初折騰一番有些疲憊,王書淮在宮里結束一場爾虞我詐,神色也罕見現出幾分倦色。
夫妻倆誰也沒吭聲。
以往皆是謝云初找話茬,王書淮應一聲。
現在謝云初沒心思搭理他,場面有些冷卻。
沉默片刻,謝云初看了一眼天色,輕聲問道,“二爺還沒用膳吧”
王書淮視線落在妻子身上,瑩瑩燈光罩在她周身,她面頰格外明凈白皙,眉細如黛,薄薄的如嵌上的一抹流煙,明顯流露出許倦怠,他淡聲道,“我不餓,你先吃,我在這里守著珂兒。”
外任是大事,以往她事無巨細過問,今日坐了這么久也不見她吭一聲,定是因孩子耽擱了,王書淮等著晚膳后告訴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