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時,謝云初回到春景堂,開始琢磨那件抹額,費了兩日功夫,終于在初九清晨將東西做好送到王怡寧所住的繡春閣。
王怡寧捧在手心端詳一番,天哪,這只鳳凰,活靈活現,展翅欲飛,被你繡出了雄鷹的氣勢。
謝云初自信有點本事,也就大方接受了她的贊賞。
她這么繡自然有緣故,長公主何等人物,出身宮廷本是鳳凰,一只鳳凰還入不了她的眼,她真正要做的怕是雄鷹,與她那位已故的母親一般
說到先皇后,那可是一位古往今來的傳奇人物。
先帝身子不好,先皇后輔佐在側,曾垂簾聽政數年,有一年蒙兀壓境,朝臣畏首畏尾,倒是這位皇后當機立斷,拒絕和談,整軍北上。長公主自小深受先皇后熏陶,大有其母之風。
每年都有學子以死明志,罵牝雞司晨,可這絲毫撼動不了先皇后與長公主的地位。只因這兩位卓越的女性,眼光確實獨到,有極強的政治敏銳力,朝臣想不服都難。王怡寧并未明白謝云初的深意,只是純粹覺著繡得極好。
她吩咐貼身嬤嬤收好,又親自入內抱了一個三寸見長的紫檀錦盒出來,遞給謝云初,
“初兒,你為我費了這么多功夫,我無以為報,你也知道,我手藝并不好,不會下廚,也不會動針線,沒有拿得出手的,我心里實在是羨慕你這么能干,樣樣出挑,這是我一點心意,你萬望笑納。
她將那錦盒打開,里面是一套赤金
頭面。
謝云初看了一眼,被閃瞎了眼,連忙將之合上并推給她,語氣干脆,“我不要,別說你是我長輩,我做這些是應該的,即便不是,朋友之間相互幫個忙,不算什么大事,你心里看重我,拿我當個知心人,我便欣慰。
而不是像前世那群白眼狼,個個利用她。
王怡寧嗔了謝云初一眼,你既然說我是長輩,那么,長者賜不敢辭,你必須收下。謝云初起身要走,王怡寧見狀急急拉住她,好姑娘你聽我說。
不知觸動了什么傷心事,王怡寧竟然罕見落了淚,謝云初連忙止步,扭頭扶住她,這是怎么了
王怡寧哽咽著非拉著她坐下,二人雙手相持,
王怡寧紅著眼道,你以為我母親為何要幫我請封郡主
謝云初想起前世王怡寧的下場,心里頓時絞痛,面上卻強忍著,為何
王怡寧拂淚道,我今年已有二十五,上頭只得了兩個女兒,如今公婆心中頗有微詞,暗中試探想要納妾,我自然不肯,我去宮里尋母親吐苦水,母親無心聽我嘮叨,只道若是過得不順便和離好端端的,為何要和離再說了,我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。
說到這里,王怡寧又來了幾分底氣,“母親被我鬧得厲害,最終決定替我請封郡主,我知道這事叫國公府其他人眼紅,哼,他們個個都盯著母親的家產,私底下不知多恨我呢。
“他們是母親的兒子,卻巴不得母親只顧兒子不顧女兒,那是不成的,倘若兄長們善待我這個妹妹,我也懶得去爭,可若覺得我該退讓,那我還非要爭一爭。
事實上,國公府各房之間的矛盾,也有區別。
三房最看重爵位,其最大的競爭對手是二房這個嫡枝嫡脈。
至于大房,四房和王怡寧,真正要爭奪的便是長公主的私產,無論是先皇后在世抑或是今上登基后,賞賜給長公主的田地莊子不計其數,再加上長公主還有一片封地,其私產無可計量。
便是王怡寧這個嫡親女兒,也不知母親的家底。若非如此,也不會惹得各房明爭暗斗。
正因為二房無論如何不可能得到長公主的私產
,所以王怡寧在謝云初面前才能推心置腹。
“初兒,你不是外人,我實話告訴你,我當年出嫁,除了壓箱底的銀票,母親額外還給了我十多個鋪子與七八個莊子,我這輩子吃穿不愁,我給你的這些并不算什么,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。
謝云初失笑,您銀子再多,都是您的,與我無關,我若動動針線便收你重禮,才是違背我的原則。
王怡寧見她堅持,只得作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