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書琴經不住謝云初調侃,干脆背過身去。
那少年也躁得滿臉通紅,撓了撓頭,跟謝云初道了罪跑開了。
不一會丫鬟請來侍衛取紙鳶,謝云初拉著王書琴在一旁說話,她知道王書琴的心結在哪里,便勸
道,
你性子剛直,敢作敢當,我實在佩服又羨慕。
“只是嘛,”謝云初瞭望遠處山底下縹緲的湖光山色,“這世間多姿多彩,你就這么孤獨而來,子然而去,多么可惜,琴兒,我怕你老了會后悔,后悔今日的倔強,禁錮了你的腳步,留下太多的遺憾。
“我希望你是真的不想嫁人,不愿嫁人,而不是因為那句氣話作繭自縛。”王書琴怔了一下,半晌沒有吭聲。
沉默片刻,王書琴忽然偏首看著謝云初,那二嫂呢,您有沒有后悔嫁給二哥
謝云初失笑,眺望長空,她后悔嗎,后悔過,也遺憾過,遺憾生命里不曾有一個熱烈而誠摯的少年信誓旦旦要與她共度一生,可如今洗盡鉛華,千帆過盡,一顆心早已被熨燙得平平整整,再也起不了一絲波瀾。
謝云初笑,任何人都會有遺憾,世間路千千萬,沒有走過的路都是遺憾。王書琴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。
倒是立在水泊邊的王書雅聽了謝云初這句話,柔軟的目光里忽然蓄了一眶煙雨,喃喃失神,二嫂也會有遺憾嗎,她嫁給了那么出色的男人,也會有遺憾
王書雅灰敗地垂下眸。
林場排場完畢后,皇帝下令準許大家進山。
六月初八這一日晚,王家的姑娘們熱熱鬧鬧準備狩獵的行囊。
高國公府下榻的海棠苑,楊惜燕的丫鬟將一身騎具整整齊齊羅列在羅漢床上,勸著她道,“主兒,明日大家伙進山林里玩,您悶了幾日也出去散散心吧。
楊惜燕坐在梳妝臺前,對著銅鏡別花鈿,語氣孤冷,他人呢,還沒回來
丫鬟搖頭。
楊惜燕手垂了下來,看著鏡子里裝扮得精致無比的自己,忽然落了淚。
高詹這幾日被皇帝抽調去林子里戍衛,早出晚歸,夜里也是宿在書房,楊惜燕壓根沒機會見到他,她有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么,可是自小就喜歡這么一個人,那份執念深入骨子里,踢不掉,拔不出。
當初高詹求娶王怡寧失敗后,她便唆使父親上門說親,為高詹所拒,高詹為了避開她在邊關待了兩年,可她心如磐石,非他不嫁,便使了法子,將高詹給灌醉,事后躺在他身邊,讓高詹誤以為與她有了肌膚之親,兩家長輩樂見其成,逼著高詹娶了她。
原以為婚后這些年,她怎么都能夠磨平男人心里的褶皺,不成想高詹始終無動于衷,成婚三年,沒有碰過她的身子。
楊惜燕面露晦澀。
少頃,門外傳來沉緩的腳步聲,楊惜燕一聽高詹回來了,連忙將淚抹干,起身迎了出來。
珠簾一掀,夫妻倆四目相對。
高詹身上還殘著一身汗氣,他不習慣離楊惜燕這么近,往外退了幾步,撩開簾子站在外頭笑瞇瞇問她,我從家里攜來的那件軟甲何在我聽平輿說,你拿來了后院
他明日要隨太子狩獵,需身穿軟甲。
楊惜燕知道他平日非那軟甲不可,故意扣著便是引得高詹來尋她,她紅腫著眼,嘀咕一句,“我明日也要去狩獵,你就不能給我穿嗎
高詹聞言先是意外楊惜燕終于肯出門,隨后便笑,“你若需要我再尋一件給你,那件是我慣常穿的,與你身量不合。”那件軟甲伴隨高詹多年,他不喜歡把貼身之物交給旁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