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關懷,她客氣。
他親近,她疏遠。
馬蹄聲脆,化不開夜的濃重,他在一片蒼茫的煙雨中獨自回了府。他不允許自己陷入這些兒女情長中,一言未發,照常回到桌案后忙碌。
王書淮神色辨不出喜怒,明貴揣度不了,也沒想著揣度,這位主子就是個公務忙,不是什么事都能入他的眼上他的心,說起來難伺候,其實也好伺候,不去揣摩他的心思,按部就班配合著他該做什么就做什么,就很好。
后院照常送來參湯與衣物。
明貴高高興興將參湯擰至桌案,又把一疊衣裳捧好送去內室,嘴里絮絮叨叨,
二爺,夫人為了您南下,翻遍了庫房,把所有好料子尋出來,這半月給您把春夏秋冬的衣裳足足做了二十套,針線房的繡娘不夠,她便去后門廊外尋,總算是齊齊整整給您準備好了行囊王書淮筆頭微頓,清冷的目光凝著裝著參湯的食盒,好半晌沒吱聲。若是還沒看明白,他便是傻子了。
每日安排廚房給他做膳食,吩咐針線房備四季衣裳,從不與他抱怨任何不快,需要他撐腰時也絕不會含糊,每月兩日夫妻敦倫,延綿子嗣。
男主外,女主內,各自做好分內的事。
相安無事,相敬如賓。
原來如此。
如同宣紙沉入油墨里,王書淮心里所有的起伏被慢慢拉平。
明貴笑吟吟從里屋出來,替他將燒融的燈芯剪去一截,抬眸往濕漉漉的天色瞥一眼嘆道,“哎呀,今日立秋呢。
秋雨不期而至,花枝零落,支窗未掩,雨沫子隨風拍打在窗牖上,颼颼作響。襯得書房有一種別樣的靜謐。
王書淮任由雨珠撲入眼簾,瞳仁凝著窗外的虛空不動,生澀的雨珠一點點摩挲著眼瞼沒入深處,刺痛在那么一瞬間,他甚至不曾眨眼,一切已歸于平靜。
這不就是他一直以來信奉的夫妻生活嗎
妻子賢惠大方,外能與他風雨同舟,游刃有余料理宅務,內則相夫教子,從不與他使小性子,吃穿用度無一不妥。
而他呢,替她遮風擋雨,替她謀誥命,替她和孩子撐起一片天。他們守望相助,甘苦同飲。
他還要求什么呢
相敬如賓。
挺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