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一聲嗤在書房里蕩開。
頭額昏昏沉沉壓在掌心。
少頃,齊偉小心翼翼的嗓音隔著窗欞傳過來,
“二爺,夫人遣人送來了參湯,說是叫您早些歇著,身子要緊。”王書淮再也不忍住給氣笑了。
千篇一律的說辭,雷打不動的參湯。
他百般示好,她無動于衷,他處處依著她,也撼動不了她分毫,她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紙片人,每日按部就班履行妻子的責任,沒有半絲情緒,他此刻真想擰著她衣襟問一問,她到底有沒有心。
謝云初至翌日晨吐醒來時方曉得秋綏被處死了。
林嬤嬤昨晚把人送走后,擔心謝云初心里不舒服,催著她入睡,謝云初安穩得睡下了,沒過多久林嬤嬤曉得了王書淮將人杖斃的消息,狠狠唬了一跳,來不及告訴謝云初,趕忙去戒律院尋人,可惜到了那時,三個丫鬟已斃命,唯剩下桂嬤嬤嚇得失魂落魄。
桂嬤嬤顫聲跟她解釋,
二爺以背主為由,將三人杖斃了,我猜二爺這是殺雞儆猴,徹底斷了丫鬟爬床的心思林嬤嬤也沒料到王書淮狠絕到這個地步,心里一時悲喜交加。
喜得是姑爺潔身自好,持身端正,先前江南豪族逼著他納妾他不依,如今家里的妾室也堅決不納,可見是個穩妥的夫君,再沒二心的。
悲的是到底是三條人命啊,著人收殮一場,心情復雜地回了春景堂。怕謝云初動了胎氣,不敢聲張,只悄悄告訴了幾個丫鬟。夏安紅著眼罵了一句,壞蹄子,死有余辜。冬寧悶悶的什么都沒說,到最后也不過是一聲嗤笑。
倒是
春祺性子柔善,平日與秋綏感情最要好,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承受不住,坐在后罩房的廊廡下大哭,一面罵秋綏可恨,一面為她這般草草收場而難過,細細想了一夜,未嘗不是好的結局,難道今后眼睜睜看著她與主子爭風吃醋么
故而第二日謝云初醒來時,就看到幾個丫鬟紅著眼精神不濟地在伺候著。林嬤嬤告訴謝云初經過,謝云初愣了好半晌。
十幾年的主仆情意,心里不可能不難受,只是她經歷了前世陸姨娘母女的背叛與王家二房的冷血無情,秋綏這一點事已經能穩穩地抗住了。
秋綏是陸姨娘母女的棋子無疑,斷了這條線索,接下來謝云秀有什么打算,她便不得而知。
秋綏死有余辜,至于那兩名丫鬟是謝云初始料不及的,她胸口翻涌得難受,撐不住又是一陣晨吐,膽水都差點吐出來了,吩咐林嬤嬤安置好那兩個丫鬟的后事。
用早膳的空檔,有小丫鬟將昨夜上房的消息報了來,
“寧和堂昨夜鬧翻了,二爺不僅沒收太太給的妾室,甚至責太太無事生非插手兒子房里事,干脆將那挑出來的通房交給了二老爺。
“二老爺哪肯收哪,一股腦子塞給了三爺,三爺只敢收一個,另外一個又退給了二老爺,二太太被咱們二爺氣得在屋子里哭,又被逼無奈將那丫鬟許給了二老爺,今日晨徑直病了,人都沒起呢,
“而三少奶奶那邊則是發了瘋,聽聞咱們二爺這般作為,有了對比越發恨丈夫無能,非逼著三爺把人打發走,可惜那丫鬟開了臉,昨夜又睡在了三爺的書房里,哪肯走,如今主仆正在院子里打擂臺呢,真是好熱鬧的一出戲。
林嬤嬤與夏安等人聽了,十分解氣,“虧得你太太二爺的說的這般仔細,我們聽著都糊涂了。”眾人笑,屋子里沉悶的氣息淡去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