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倒是先來寬慰謝云初。
謝云初看著她嶙峋的模樣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,前世的她躺在病床上可不就是這副光景。
淚水一時涌上眼眶,轉身吩咐夏安,“拿我家二爺的名帖去太醫院,務必將范太醫請來。”
夏安轉身便去。
金氏的嬤嬤聽聞,噗通一聲撲跪在地,哭道,
“多謝奶奶大恩大德,除了您再沒人把我們奶奶放在心上。”
金氏白了嬤嬤一眼,這才捂住了謝云初的掌心,顫聲道,
“總是連累你替我操心。”
丫鬟奉了茶來,謝云初沒心思喝,擱在一旁,握著金氏枯瘦干癟的手腕,心痛如絞,
“你聽我一句勸,從今日開始,萬事休去管,只安安生生養身子,人一旦沒了,便什么都沒了,除了我,沒有人能掰開傷口給你撒鹽,你可要聽進去。”
金氏連連點頭,“我明白的,弟妹放心”
謝云初看著金氏如常的神情,便知她沒當回事。
前世的她可不就是如此么,林嬤嬤勸她,娘家的二嬸嬸勸她,就連三太太也偶爾來探望過她,可惜她聽不進去,總覺得沒了她,王家都轉不動了,結果呢,人死了,旁人繼續挑個能干的伺候,照舊過舒坦日子。
沒有誰缺了誰不成。
女人哪,怎么就那么傻。
非要死過一次才看得開。
謝云初又苦口婆心勸了一陣,將帶來了的珍貴藥材,一樣樣交待嬤嬤和金氏,金氏受寵若驚,只顧著感恩了。
家里還有客人,謝云初不能久留,坐了一刻鐘便離開了。
回去時,眼底還滲著淚,站在風口擦了擦,略略平復方回了北府。
回到春景堂,看到明夫人摟著珂姐兒坐在廊廡下曬太陽,祖孫倆不知在哼著什么小曲一唱一和。
明夫人身上總流淌著一種能讓時光折腰的柔美,令人不自禁生出向往。
珂姐兒
將新的糖果遞給明夫人,明夫人撥開紙封,塞去她嘴里,珂姐兒嚼著糖果在明夫人懷里打滾。
謝云初笑著迎過去,“母親怎么沒去琉璃廳坐著”
明夫人笑道,“珝哥兒被你公公喚人抱走了,珂姐兒拉著我說要給我好吃的,我便帶著她在這里等你,怎么,一朝早去哪兒了”
謝云初淡聲道,“南府有個嫂子病了,去看望了一趟,云霜呢”
明夫人回,“被書琴喚過去頑了,我帶著她出門,便囑咐李姨娘伺候你父親。”
謝云初見珂姐兒脖子上新掛了個瓔珞,問林嬤嬤道,
“怎么又換了個新的”
明夫人道,“別怪她,是我的主意,前段時日我收拾妝奩,發現皇后娘娘曾賞了幾串色澤鮮艷的寶石,我上了年紀要了作甚,便干脆打了赤金的瓔珞給了珂兒。”
謝云初立即蹙眉,“母親,我什么都有,孩子也什么都不缺,您上了年紀,總該給自己留些體己,以后萬不可給孩子破費。”
明夫人卻語重心長,“云初,這次我著了風寒,你托人給我請太醫,送來最好的藥材,云佑和云霜親侍湯藥,我便想我何德何能能得你們如此厚待,我嫁了你父親,最幸運的不是老來有個伴,而是有你們這群兒女,我孤零零一人,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,我留著做什么,便是哪日死了,我也不后悔,自是現在有什么,就給你們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