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女垂著視線,一副畢恭畢敬的態度,卻只道“不是什么大毛病,好好歇息便好了,只是郡主今日恐怕不能來接待宋公子了。”
宋時雪猶豫了片刻,最終還是嘆了口氣“我知道了,我改日再來吧。”
他有些失望,但還是轉身離去了。
宋時雪其實知道葉兮顏為何在回到神都后就突然跑來與他親近,還常常將他約至郡主府攀談。
她在萬仞閣待的時間太久了,久到她早已對神都的情況不甚了解了,而他又恰好是宋氏選出的繼承人,她自然是需要他的幫助的。
宋時雪知道葉兮顏在利用他,可是他心甘情愿被她利用,或者說,他很慶幸,他對她而言是有利用價值的。
世家本就是葉氏皇族的家臣,郡主是未來的神都圣主,他為她效力也是應該的。
宋時雪一邊向外走著,一邊探手掏出了聆風玉符。
郡主身體不適,不能應約,也該提前用聆風玉符通知他才對,而非等他來了才急匆匆派了名侍女過來說明,這模樣倒像是什么突發的惡疾,實在讓宋時雪有些擔心。
他正打算用聆風玉符詢問一番時,卻突然聽到了長廊的拐角外有一些聲響。
宋時雪已是第八境的修為,他的五感本就敏銳,時常會聽到一些細微的聲音,所以他原本并不太在意,只稍覺得有些奇怪,可他剛打算離開時,就突然嗅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。
宋時雪不禁心中一驚,他連忙放慢腳步,警惕地一步步靠近。
此處在郡主府中其實很偏僻,平日里根本沒人回來,宋時雪也只是因為對郡主府的地圖頗為了解,這才抄了近路,可等他轉過拐角后,卻驚訝地發現,拐角外的角落中竟有一間小院子。
那院子看起來很簡陋,應當是給下人住的,而那股濃重的血腥氣則正是出自那間院子。
宋時雪小心地靠近后,就見院中的屋子門窗緊閉,顯出幾分陰郁沉悶來,他疑惑著,難道屋中正有人在打斗嗎那么小的屋子,根本施展不開拳腳吧
思索間,屋門卻突然“吱呀”一聲被從內向外打開了。
更加濃郁的血腥氣涌了出來,幾乎讓宋時雪有些心驚,但等他看清那個走出的人后,他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。
少女恍惚地扶著門框,搖搖晃晃地邁步而出,她一身鵝黃衣衫上沾滿了血,前襟到衣擺都被血完全浸透了,甚至于她那張白凈的臉頰上都飛濺上了血滴,將她鬢角的發絲黏在臉上。
而隨著她落下的腳步,血珠一滴滴地砸在雪地中,她力竭般地依在門框上,便有雪花被輕飄飄地吹來,落在了她烏黑的發間,她卻好似并未察覺,只站立不穩般地踉蹌著
此情此景之下,她抬眸望向宋時雪后,竟露出了一個笑容,那是一個飽含著極度悲傷與絕望的笑容,如杜鵑啼血般的慘烈。
大滴大滴的淚珠從她水潤的眼眸中溢出,與那些濺在她下巴上的血跡混在一起滑下。
“時雪哥哥,你怎么來了”她仍是在笑,聲音里卻帶著濃重的哭腔,“還好有時雪哥哥喜歡阿顏,阿顏才不至于那么難過”
她說得很慢,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吐,所說的內容也顛三倒四的,令人很難與當下的情景結合。
眼前的一幕讓宋時雪的臉都白了幾分,他不敢相信,郡主竟會在神都郡主府內,被傷成這副模樣。
他下意識就想沖過去扶她,將她帶去醫治,可他的腳剛邁出,就猛地停住了,冷汗也從他額頭冒了出來,因為他突然就發現葉兮顏身上的血并不是她的,她根本就沒受傷,那些血完全是來自于另一個人來自于屋內的人。
宋時雪下意識就向半開著房門的屋子望去,那是一間下人房,本身采光就差,在今日這種霧蒙蒙的雪天中,更是隱在一種幽深的色調中,令人根本看不清屋內到底有什么,但宋時雪還是清晰地嗅到,那股血腥氣的源頭,就在那間屋子里。
“時雪哥哥,你怎么了”葉兮顏偏頭看著他,像是不理解他為何會露出如此凝重的神色。
少女右臂的衣袖已完全被浸成了血色,一眼望去,甚至無法辨認出它原本的色彩,而宋時雪也在這時終于注意到,葉兮顏那只被衣袖遮住了大半的手中,竟緊緊地握著把匕首,匕首鋒利的刃上沾滿了血,最底層的已經凝固了,上層地仍順著刀尖滴落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