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,聶照時隔多月,口是心非地看完了斂香后半冊,書蓋在臉上,整個人平躺著,有一種死得安詳的美。
姜月想起白天假山附近下人的議論,心里有兩個小人在打架,一個說每次都能鏖戰到天亮誒,不能有問題的;另一個說,不確定不肯定,小心問一下吧,別傷了人家自尊心。
她小心翼翼湊過去,把他臉上的書掀開,聶照目光呆呆地看她片刻,才聚焦,貼過去在她嘴角親了一口,問“困了睡覺”
姜月咽咽口水,思及他每次事后都較為好說話,畢竟事情關乎尊嚴,她得小心維護一下,打算等結束再提起,于是摟著他的脖子蹭了蹭,嗅著他皮膚上的香氣,一路在他的皮膚上留下蜿蜒的水漬,他果然按捺不住,發出動人的喘息。
正當她的唇印上聶照的下巴時,他才好像突然驚覺,一把將人推開,道“不行,今晚沒吃藥,”說罷他連忙逃似地裹緊被子,滾到床的最里頭去的,生怕和姜月沾到一點關系似的,然后啞聲道,“睡吧,明日再說。”
姜月無言,只能乖乖點頭,僵硬地抓起被子,聶照動了動,悶聲悶氣說“你蓋另一個。”
她眼淚幾乎都要流下來了,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分被子睡,她默默蓋好另一床被子,心中的驚濤駭浪久久難以平息,心中反反復復回想著他方才的那句話“不行,今晚沒吃藥”。
也就是說,沒吃藥,不行。
天吶,她以前竟然絲毫沒有察覺這些,不過細想想,確實每次親吻的時候,都能嘗到他唇上微苦的藥味。
姜月咬著被角,生怕自己情緒太激動出了聲,被他察覺。
不過她又一細想,覺得三哥真的好愛她,就算明明不行,每個月還是要有二十幾天喝藥,強行行,怕她察覺,努力給她一個正常的丈夫,對他這種情況來說,一定很痛苦吧。
姜月越想越感動,眼淚嘩嘩往下淌,揪著被子擦了擦,淚眼朦朧之間看見香軟紅帳之中聶照愈發艷若桃李的半張臉,覺得其實這件事也沒什么大不了,三哥生得這么漂亮,世上又沒有人比他對自己更好,不行就不行嘛,到時候找遍天下神醫總能治好,就算治不好也沒關系,她也一樣最愛三哥了。
三哥好愛她,三哥真是太不容易了。
聶照側躺著半蜷縮身子,終于等到熱意平息,姜月竟半點動靜沒有,她好不容易主動一次,自己拒絕了是不是會傷她的心
他抱著被褥,悄悄轉了頭,正瞥見姜月抹眼淚,心臟猛地被揪起,忙抬手給她拭淚“怎么哭了不哭了乖乖。”
他哄人的時候,這樣難以啟齒的昵稱都叫得出來。
姜月掩耳盜鈴似地捂住眼睛,怕他瞧見,直說“沒哭,就是困得打哈欠了,睡吧三哥。”
聶照想是他令姜月不高了,難堪了,可不得盡心哄好了,他惹得她哭,他心里就跟亂麻似地,哄不好這幾天晚上恐怕都睡不著了,便微微扯了她的被角,順勢從自己的褥中滑
進姜月的,自己的胳膊墊在她頭下,抱著人唱曲兒。
“唱好了就不準生氣了。”
姜月悶悶“嗯”了聲“我原本就沒生氣,”她想了想,又勾住聶照的脖子,變著法兒地旁敲側擊安慰,“不管怎么樣,三哥都是好的,三哥不必介懷。”
聶照不知她心中所想,只戲謔“今晚這嘴可真甜,”清了清嗓子,就七拐八拐地唱起掛枝兒,民間說這是靡靡之曲,他嗓音清冽,又不在調上,唱得像樓里的學子唱詩“約情人,約定在花開時分,預把牡丹臺芍藥欄整葺完成,等著那花發芽,便是奴交運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