聶照不行,他向來對陌生人懷有最高的惡意,三句話里但凡有一句是中聽的,那都算他心情好,現在還沒有被人刺殺,也是福大命大。而且他似乎遠沒有他們一開始想象的那么狠辣果決。
第五扶引喝了盞熱茶,身子稍微暖了些,下人急匆匆進來,道“陛下病了。”
他們在蒼南擁護第五扶昌為新雍的皇帝,雖然實際掌權者還是第五扶引,但確實該稱第五扶昌為一聲陛下。
第五扶引擱了茶盞,燭龍舉著傘,二人快步去見第五扶昌。
到的時候醫師還在里面施針,第五扶昌急促帶哨音的呼吸逐漸平復,良久后,醫師才一身冷汗地走出來,向他們解釋病情“陛下似乎已經開始對雨水過敏了,未來很有可能對灰塵也過敏,要早做準備,身邊不能離開人,防止出現意外。”
他又交代了許多,第五扶引眉頭不由得緊皺“今后還勞煩先生與陛下同住,方便時刻照料。”
醫師點頭“自然,自然,臣遵命。”
第五扶引皺起的眉頭未曾松開,擺手示意侍女帶醫師下去,才與燭龍一并進門。
方才第五扶昌看著極為嚇人,臉色慘白,唇色烏紫,救過來緩了片刻,現下瞧著好了許多,至少是平靜的。
人正靜靜倚著迎枕坐在床上,蓋著床銀紅色福壽如意錦被,穿著雪白褻衣的身子單薄的像一片紙,發黃的發絲柔順垂著,遮住了臉,讓人瞧不清神色。
燭龍自覺守門,第五扶引輕輕走進去,第五扶昌聽到腳步聲抬起頭,見是他,訥訥叫了聲“哥哥”。
遮住第五扶昌的下半張臉,只瞧眉眼,確實和姜月很像,很久沒見姜月了。第五扶引對他說不出什么重話,何況他素來不會對人疾言厲色,只更溫柔地問“好些了嗎”
第五扶昌眼眶登時紅了,用袖子使勁兒擦了擦“哥哥。”
其實如果顧皇后能把他養到現在,就會發現這件事要瞞住實在太難了,十一二歲的時候尚且可以說雌雄莫辨,可十四了,還是這樣的身高,柔弱纖細的身材,從不和同齡男孩一樣長胡茬,臉蛋白皙細膩,連發絲和眉毛都是柔柔的,嗓音也從來沒變過,更敏感溫和。
他確實更像女孩多一些。
第五扶引遞給他帕子“好了,不要讓你的母親在天上難過。”
有人關心,第五扶昌眼淚止不住,渾身發顫,卻還是壓抑著,解開衣襟,給他看自己已經開始發育的胸脯,有些聳起,看起來柔軟,絕不是個男孩子該有的,然后顫抖著手飛快系上,哭得嘴唇都在抖,不成調地說“哥哥,
我越來越,像,像個怪物了”
第五扶引神色難辨,他不好觸碰對方的身體,只是摸摸他細軟的發絲“沒有,沒有是怪物,只是身體和大多數人不一樣而已,你的思維和精神都是正常的,甚至更加細膩富有同情心,你是一個很好的人,你的母親將你生下來并且養大,說明她也沒有覺得你是個怪物,如果真的難過,可以哭,但不要哭太久,會傷身體。”
第五扶昌緊緊抓著他的手臂,終于放肆哭了出來,沒什么儀態,只是涕淚橫流的有些可憐“哥哥,如果真有那么一天,請不要讓我在這張床上悄無聲息死去,我還想做一個有用處的人。”
他聲嘶力竭的哭泣能直戳進人的心臟,第五扶引終于用手指替他擦去眼淚,沉默良久,道“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