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裴飲雪回答,林叔就又道“少主人,西院說裴郎君這里人少,恐怕使喚不過來,青竹公子送了幾個乖巧的人來幫忙。”
薛玉霄“不用了,送回去”
他這哪是幫忙啊,爭寵加添亂還差不多。
靜謐良夜。
薛玉霄伏在浴桶邊緣,升騰的濃郁霧氣將一切都擋得嚴嚴實實。她一開始還有點尷尬,但發覺其實什么也看不到的時候,心境一下子豁然開朗,那點不好意思也就消散了。
熱水泡得人昏昏欲睡。
薛玉霄的長發散落下來,像是流動的水墨一樣披落在肩上,濕淋淋地蜿蜒在脊背間。
裴飲雪幫她洗了頭發也只洗了頭發。他弄濕了袖口,換了件外衫,將薛玉霄換洗的衣衫、布巾、還有用來保養發絲的脂膏都放在她手邊,自己點了一盞燈,在看薛玉霄口述給他的肥皂配方。
這就是薛玉霄方才沒來得及告訴他的正事。
在原著文中,就有一部分篇幅是說裴飲雪這方面的能力,不管什么東西,只要女主將制造方法口述給他,最多不超過三個月,他必然能拿出成果。
不過裴飲雪幫女主的時候,是懷著一片愛意襄助。薛玉霄也不知道自己說話到底管不管用,只當是隨手試試“你要是感興趣的話,能不能幫我做出來配方里可以加入花瓣香料這個比皂角好用。”
裴飲雪“幫你”
薛玉霄默默縮了回去,以為他不愿意,就閉上眼埋頭不動“算了,怪麻煩的呢,你還是歇著吧,我閑了自己研究。”
旁邊的托盤上放著天然皂莢搗碎做成的皂角團,里面混著名貴香料。齊朝的風氣如此,無論性別,都格外地講究干凈、以及行走坐臥香氣飄然,所以仕宦貴族之家對香料的需求非常大。
因為女尊而男卑,所以女子的熏香也更加馥郁和甘甜,往往能夠通過一個人身上的香氣來辨識對方的性別。就算是隔著簾子、屏風,或者一道門,只要有風經過的地方,就有聞香識人的美談。
熱霧繚繞之中,裴飲雪望著她朦朧的面頰。薛玉霄的肌膚很白,從熱水里蒸騰出一種艷麗靈動、生機勃勃的粉,蔓延在她濕漉漉的指節間。
他只是想跟她說話,見狀又很快別開視線,只認真地借著燈光、看向手中的配方。他想了半晌,說“你其實不必說,請我做什么,或是讓我幫你做什么。”
裴飲雪背下配方,將紙疊起,道“你盡可以將我當成你麾下的謀士,當成一件好用的物品使用,只要別有意折辱,這就已經很好了。”
薛玉霄瞇著眼睛,強撐困意,問他“那你覺得什么算是折辱”
裴飲雪還未答,她就繼續說下去“譬如我覺得你身段很好,立如松柏,動似春柳。這是折辱你嗎比如我覺得你的腰生得很細,讓我想起嬛嬛一裊楚宮腰”
這是夸贊女子的詩,用在他身上并不和諧。
她的聲音里有著濃郁的倦意。裴飲雪猜想她快要睡著了,可他還是沒有抬頭,他不應該看哪怕他對薛三娘誕生了無限的好奇。
“不是。這只是你沒背好詩。”
薛玉霄悶悶地笑,半晌沒吱聲,就在裴飲雪以為她睡著了的時候,她卻用力揉了揉臉清醒過來,拿過架子上的布巾擦身。
意識到在這個世界當女人還算安全之后,薛玉霄也拋去了一些不必要的介意和害羞。她背對著裴飲雪穿上潔凈的薄衫,赤著腳走回去。
裴飲雪聽到滴水的聲音,淡淡地囑咐了一句“仔細腳下滑”
話沒說完,聽到薛玉霄三步并作兩步地穿過隔間,走過去倒在床上,砰地一聲。然后她像個毛毛蟲一樣埋頭拱進了新換的薄被里。
好消息是沒滑倒。
壞消息是,年紀輕輕倒頭就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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