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奴道“是。娘子您雖是親眷,后宮多是兒郎出入,到底不方便。”
“好。”薛玉霄看向裴飲雪,兩人眼神交匯,并不多言。
裴飲雪輕聲道“我明白,你不用擔憂。”
薛玉霄略一點頭,兩人就在紅檐回廊下分別。前面帶路的女使腳步沒停,殷勤道“薛娘子請,小郎君到鳳君跟前受訓,估摸著要等一陣子,您到前面歇一歇。”
女使將她帶到一個四周靜寂的茶室中,為她備了茶水吃食。薛玉霄在這兒等了片刻,有點兒坐不住,手指似有若無地敲著桌案。
隨行女使便主動提出“我去椒房殿幫您探問探問。”
薛玉霄道“有勞內貴人了。”
宮中任職的女侍都是有品級的,外臣尊重她們,便稱之為“內貴人”。宮中個別的男奴因為地位高、特別受到主人的寵愛,也會獲得被稱為內貴人的殊榮。
女使離去不久,薛玉霄看了一眼室內的香爐。爐子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草藥味兒,味道有點嗆,她站起身,把茶室的窗戶都打開,讓外面的空氣能涌入進來,四周敞亮通明。
這么一通風,熏香的味道就變得非常淡。薛玉霄的腦海定了定,忽然覺得不太對勁。
她推開門,按照記憶向來時路折返,急步走過兩個回廊,在轉彎處猛地跟一個人迎面撞到了。來人穿著一身朱紅衣衫,還沒等薛玉霄看清面容,一只手猛地攥住她的臂膀,整個人的身體都傾壓過來
薛玉霄向后踉蹌兩步,來人便抓著她倒進旁邊一個宮室里。這間門房似乎是奴仆燒茶用的,裝飾簡樸。薛玉霄被門檻絆了一下,跌在地上,看見朱紅衣衫的年輕男子關上門,他騎坐在薛玉霄的腰間門,雙手用力地摁著她的肩膀,身上響起叮當的金鎖碰撞聲。
“放開。”薛玉霄異常冷靜,“你是什么人”
他低低地笑了一聲,臉上浮現出一點過于紅潤的醉態,道“你猜猜。”
薛玉霄的手是拉過弓降過馬的,就算一時不備,此刻也全然恢復。她毫不遲疑地將男人推開,正要離去,門外響起侍奴的尋覓聲。
“奇怪,娘子剛剛就在這邊,她人去哪里了”
“你看沒看清殿下方才也在這里來著。我們分頭找找。”
薛玉霄原本推門的動作,在聽到“殿下”兩個字時忽然一頓。
“你這樣就想出去”男人瞇起丹鳳眼,臉上露出一點微醺的笑意,“你這么出去,我們誰說得清”
他長發散落,墨黑如云的發絲柔軟懶散地披在肩側和脊背上,穿著一件被扯松了、衣襟上繡著金紋的紅衣。男人長得俊美秾艷,眉心點著一顆朱砂記,赤紅如血。
薛玉霄的視線掃過去一眼,看到他胸前的金色長命鎖,以及手腕、腳踝佩戴的鈴鐺,思緒微滯“謝不疑”
這次換謝不疑驚訝了。他道“娘子知道我”
薛玉霄轉身行禮“四殿下。”
這是皇帝謝馥的庶出弟弟,排行第四,居住在珊瑚宮。
他上前半步,用手勾住薛玉霄的衣襟,低語道“娘子的膽子也太小了,不管我是不是殿下,既然投懷送抱,怎么有推拒的道理只要我一喊外面的侍奴進來,依現下的情景,你也不用惦記王郎了,娶皇室子,難道不好”
他話音未落,薛玉霄當機立斷,忽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。
謝不疑睜大眼眸,發出含糊的“嗚嗚”聲。薛玉霄怕他依舊能叫喊出來,另一手卡住他的脖頸,用膝蓋撞了一下對方的小腹,將謝不疑壓迫得半跪在地。
他的額頭上痛得溢出細汗,醉意都被打醒了。薛玉霄卻在凝神傾聽外面的聲音。
那個茶室的熏香有些問題,她提前發覺走了出來,讓這些侍奴找不到“捉奸現場”,不然還真的跟謝不疑說的一樣,她不僅要背上侮辱四殿下的罪名,還不得不迫于皇室的壓力要迎娶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