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飲雪對他的芥蒂消失無蹤,面對如此誠懇的關懷,他也著實只能以良善相待,再無其他,便望著崔七郎頷首。
薛玉霄派人護送七公子回去,望著他的背影遠去,她忽然問道“你的手都冰涼了,應該早點回去的。”
裴飲雪轉而注視著她,傾身過去,忽然挨得非常近,薛玉霄呼吸一滯,看著他陡然放大的俊秀眉目,感覺他的手指劃過面頰,將一縷不整的青絲從側頰拂向耳鬢,別到耳后。
發絲浮動,透出一股別樣溫柔。
他輕聲道“你這樣看著我,未免太過纏綿了,讓我誤會怎么辦”
薛玉霄被他搶了臺詞,啞口無言,隨后又見裴飲雪若無其事地轉過身,道“回去睡覺。”
軍府獲取了劫掠人口的證據,又從中得到寧州大亂,匪賊橫行的消息。蕭妙蕭將軍、桓成鳳桓將軍,以及薛司空、王丞相等數位重臣,聯名請奏上書。
皇帝被士族施加以沉重壓力,即便不愿再為了剿匪消耗戶部錢財,謝馥也不得不連夜準許,下詔命令盤桓在福州的“桓氏軍”、以及蕭氏的“西軍”,各派一部分軍士前往剿匪平亂。
這樣策劃很有考量。首先,保護京兆的十六衛非常重要,拱衛皇室,確保都城的安危,輕易不可調遣,一旦離開,皇帝的安全感會急劇下降。其次,“西軍”和“桓氏軍”并不對付,這樣既能保證兩家都參與,她并沒有偏向任何一人,也能防止某一位將軍的聲名在民間過度壯大,威脅到皇族的地位。
她的決策眾人都還算滿意,于是蕭、桓兩位將軍請命親自前往,不日就會離開京兆,而她們兩人不在,衛府中最大的武將官職就是都尉當然,軍府并不止薛玉霄一個都尉,論資排輩的話,她還只是初來乍到。
兩人各有親近的部署和幕僚,軍府仍舊穩固。
兩位將軍離開京兆的數日后,薛司空營建的大菩提寺終于竣工。
佛教的信徒日益增多,皇帝特意撥款修建了大菩提寺作為國寺,其設計規模十分龐大,耗資甚巨。在竣工當日,謝馥會攜帶皇室成員,親自前來為寺廟剪彩。
這是東齊的風俗,每當建筑物落成時,都要請當地的大人物剪斷覆蓋在牌匾上的綢帶,以作慶賀和祝福。陪都之中豈有比皇帝還更大的人物于是眾人齊聚大菩提寺,文武百官、士族豪強,無不爭先觀看。
薛玉霄沒有跟軍府的人在一起,而是坐在母親的馬車上。眾人先到,在等待皇帝親臨的這個空檔里,薛司空抱著寶貝女兒好好地疼惜了一番,確認她外傷愈合,活蹦亂跳之后,才終于放心。
“再也不可兵行險招。”這是薛澤姝第二次囑咐她。
薛玉霄點頭稱是,一副乖巧模樣。但她眼睛里透露的淡定還是被母親大人看穿,薛澤姝擔心生氣、又無可奈何,伸手掐住女兒白嫩的臉頰,揉搓成一片微紅的樣子“算我拿你沒有辦法,還是得給你找個賢良淑德、說話有分量的正君,好好地輔佐你、挾制你。”
薛玉霄被掐得臉都腫了“母親大人饒命,我一會兒還要下車去題字,給女兒留些顏面吧。”
薛澤姝這才松手,摸了摸她的頭,道“你的字說是能名動京城也不為過,在場大約只有一個人能媲美,那就是”
話音未落,忽然傳來宮侍通報拉長的聲調。
“陛下到”
眾人下車靜立,見到皇帝后拱手躬身行禮。謝馥穿了一件玄色的常服,衣服上繡著金色的龍鳳。她戴著一頂淡金嵌珍珠的小冠,上面插著步搖、流蘇、珠穗,華貴不凡。在謝馥身后,正是久居深宮的鳳君薛明懷。
薛明懷衣著莊重,墨眉寒眸,即便舉止翩翩如玉,也讓人覺得這是一塊觸手發寒的冷玉,只可遠觀而不能褻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