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才躺回原位,這期間,薛玉霄的呼吸聲簡直像是凌遲的刀片,一下一下落在他身上,如同一種溫柔的審判。
他一動不動,認真成為了一具沒有感情的尸體。
薛玉霄的氣息就在耳畔,她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,不知道這個聰明腦袋里轉了什么內容,忽然道“怎么,我被子里比較暖和”
裴飲雪決定今天就當個聾子。
她反而不依不饒,輕聲一笑“我說怎么有時候睡著睡著,我會不老實地把你拉過來裴小郎君,我們到底誰不老實呀”
外面的雨聲更大了。
聾子當不下去,只好破罐子破摔。裴飲雪睜開眼,很堅定道“你。”
薛玉霄被噎住“為什么是我”
“就是你。”他轉過身,“每日在外面招蜂引蝶,跟小郎君們和言細語的說話。你這么漂亮,又很溫柔,他們會動心也是常事。你還跟崔七睡在一起”
前半段還勉強可以聽,后面越聽越奇怪,薛玉霄趕緊叫住“不是,你這不是造謠嗎從哪兒聽來的”
裴飲雪說“我夢到的。”
薛玉霄“你還夢到什么了”
“夢到你跟七公子脾性相仿,日久生情,你決定娶他做正君”他的聲音漸漸輕微,“然后就再也不理我了。”
他把頭埋進被子里,聲音變得很悶“我還夢到你被王珩倒追,王丞相上門重新議親,你們門當戶對,青梅竹馬你有了他,就讓我搬出去,讓我離你遠一點。”
薛玉霄手足無措,一時不知從哪里開始安慰。
“還夢到過你受傷。”他的聲音跟檐外風雨交織在一起,“夢到你的衣服上染著血,插著羽箭,我在后面追你,喊你的名字,可是你一直都不停下來,然后你鉆進一片蒹葭叢中,就此消失。”
他停下聲音,不再說了。
薛玉霄的心變得無比靜寂,她能想象到那個畫面,想象鋪天蓋地翻滾如海的蒹葭,隨著秋風起伏搖晃。世事翻滾如浪濤,一個人很容易迷失進去,被卷入亂世的水底。
她伸手戳了戳裴飲雪的肩膀,產生了一點方才逗弄他的愧疚“我們明天換個被子吧。既然你怕冷,那就,就不要分開睡了。”
裴飲雪不說話,只是慢慢地轉回來。他沉沉的呼吸,呼吸聲里幾乎帶著一點沙啞和抽泣過的余音。薛玉霄抬手觸摸到他的眼角,感覺那里濕潤潤的,像是被水浸透過一樣。
“裴郎。”她低聲喚了一句。
裴飲雪點了點頭,像一只想貼貼又過分矜持的貓一樣,保持著最后一點傲嬌的體面,一聲不吭地窩在她身邊。
薛玉霄倒是飛馳回家,洗漱更衣,立刻睡進了溫暖的被窩里,但這邊以常速行軍的諸位軍府娘子們,卻趕上了今年最后這場肝腸寸斷的秋雨。
雨幕如簾。
李芙蓉的傷臂被包扎著,疤痕未愈。但她精神很好,還有功夫跟人拌嘴“你看你的好姐妹,聽見玉人吹笛,頭也不回地就跑了。”
雖然馬上就入京了,但眾人還是在京郊田莊上暫避歇腳。很多軍士都受了傷,冒雨行軍可能會引起外傷感染,反正已經得勝,將軍體恤下情,十分寬容。
李清愁百無聊賴地在她身邊揪草根兒,罕見地覺得她的話有幾分道理“嘖,還出生入死的交情呢,讓小郎君勾跑了。女人果然就沒有不好色的。”
李芙蓉瞥了她一眼“你這人怎么狠起來把自己都罵進去”
李清愁嘆了口氣,略顯憂愁地自言自語道“那我的小意怎么不來接我呢袁氏看得這么緊么”
李芙蓉“罵得好。”說著起身走開,一臉恥與之為伍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