叱云風立即垂首“兩邦即將修好,怎可稱敵。豐州之部不屬于夏國,請陛下自便”
薛玉霄沉吟片刻,道“好。一定要代朕向可汗問候身體啊”
因為按照她的了解,差不多就是在接下來一個不遠不近的時間節點,老國主病死,幾位胡女爭奪太女之位,姐妹鬩墻,彼此相殺,著實一出激烈好戲。
叱云風再拜應答。
隨后鳳閣諸臣上前,與她商量起草具體的盟約之書,以告天下。等到日暮時分,眾人從圍獵之地歸京,正好入夜。
鮮卑使者居住京中別苑,有京衛把守。她們離去后,鳳閣諸多臣工立即上前,勸說道“陛下請以大局為
重,暫時不可興起戰事啊,豐州之地地廣人稀,絕非興兵之地。”
薛玉霄點了點頭,很認真道“我本來也沒想打。那地方舉目只有牛羊和草地,我既然不養羊,不用先征豐州嘛。”
諸臣皆是一愣,面面相覷,唯有李芙蓉輕哼一聲,與蕭平雨低語道“嚇唬人罷了。把這群文官嚇得一身冷汗,唯恐天下將覆滅于帝王之手,卻不知道她一顆七竅玲瓏之心,怎么會做對自己無益之事。”
蕭平雨瞥了她一眼,道“陛下說攻打豐州時,我見你按劍。”
李芙蓉聲音一頓,良久后,突然冒出來一句“護駕而已。”
六月初十,修好盟約昭告于天下,一時間邊境百姓歡慶平安,四郡重回大齊版圖,重歸齊土的老者拋灑熱淚而哭,向京兆方向三拜不止。
除卻此事之外,薛玉霄也沒閑著,她思慮許久的均田制終于在擁有寒門心腹之臣后得以推行。
因常年戰亂,百姓流亡,許多土地資質尚可,卻無人開墾。均田制將土地分給百姓,自然會破壞士族的利益在此前高官盡是士族的情況下,只要一經提出,就會備受反對。
但薛玉霄此刻,卻得到了鋒利的寶刀。她麾下有數個出身不高的寒士愿為刀鋒、任由陛下相執。
其中一人名為張葉君,為人忠直,性子卻很急躁。她作為欽差前往州郡,監督均田制的執行,嚴格禁止土地買賣,禁止兼并,此行與薛玉霄當年土斷一樣受到幾次刺殺。此人負傷后歸京,深夜入宮與陛下相見。
薛玉霄睡眠不足,正犯困,與她談了幾句,就掩面打起哈欠。她抵著下頷緩緩地思考,慢吞吞地點頭。
張葉君知道陛下是要深思熟慮,可她實在著急,便道“均田令未完,便有士族群起而攻之,等到臣奉命推行科舉,廢中正官之職,恐怕諸卿有反心啊”
薛玉霄點了點頭,默默道“京兆屯兵過萬,皆是我之親軍,誰要反,比我膽子還大”
世上能這么調侃自己的,也就她一人了。
張葉君被噎了一句,惱道“陛下身為天命所歸之人,不可以開這樣的玩笑。”
“愛卿怎么比我還生氣啊。”薛玉霄感嘆。
張葉君道“臣在京中觀政,陛下舉措皆有利百姓,高瞻遠矚,利在千秋。這樣的明主,地方公卿豪族居然還要大做文章,寫檄文鼓動聲討,蒙蔽百姓,臣實大怒”
她說著,從貼身袖中抽出一道寫滿檄文的絹絲。絹是名貴之物,只有地方豪族用得起。薛玉霄望了一眼,認出這是徐州之絹。
“您看。”她呈了上來,言辭激烈,“此人妖言惑眾,實在當斬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