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玉霄又道“后勤糧草之事仍然交給鳳閣調度。張葉君,你做糧草督運。”
張葉君深深俯身叩首“謹遵圣命。”
滿座衣冠低首悲泣。她們在陛下的這番話中,想起了故去的王丞相,想起她臨終前向北高呼但悲不見九州同,但悲不見,九州同。
薛玉霄沒有將這哭聲聽下去,只是道“鳳閣擬旨,擬好了送給我看。茶要涼了喝一口吧,你們當中很多人,其實沒吃過苦,也并沒有忍受過。”
她不再多談,步出殿內。
為準備征伐之事,軍府名將倒是輪流過來拜見。薛玉霄挨個見了面,看她們或是直接、或是含蓄的討要先鋒官職,她一概交給李清愁去管。
數個時辰后,薛玉霄回太極宮陪鳳君用晚膳。天尚未晚,裴飲雪想要起身布菜,被薛玉霄按坐下來,抓住他的手摸了好一會兒。
裴飲雪任由她撫摸,徐徐反握住,低聲道“我聽聞你生氣了”
薛玉霄道“嗯倒也不算。只是有些時候,態度若不強硬一點,別人就會覺得還有轉圜的余地。”
裴飲雪笑了笑,說“我知道。你生得這樣面容溫柔,要是不硬邦邦的說話,其他人還覺得你很好欺負呢。”
“是這個道理啊。”薛玉霄輕聲慨嘆,湊過去問他,“我看起來真的很好欺負”
裴飲雪盯著她,認真點頭。
他的手指抬起,緩慢地撫摸在薛玉霄的面頰上,既是珍存愛重,又是意存憐惜,觸摸之間仿佛又千言萬語不盡。恰逢日暮斜照,霞光漫過桌案,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屏風上。
薛玉霄再靠近、愈發靠近,讓他能碰到自己。在一片描摹眉眼的輕撫中,裴飲雪低聲道“把這個送給你。”
他抽回手,從袖中取出一物。
鑲玉錯金,鋒芒似雪,是那柄價值十萬錢的金錯刀。
薛玉霄凝望良久,接過此物,先是嘆息,隨后又笑了笑,說“好裴郎,怎么還在袖中帶刀”
裴飲雪靜靜望著他,岑寂少頃,回復道“雖為利器,卻因為陪伴你出生入死,幾次遠行。我一定要貼身存放才覺得安穩”
薛玉霄說“我必攜之歸還。”
裴飲雪上前抱住她,埋在她懷中沉沉地吸了一口氣,低語道“妻主,可有歸期”
“待孩子出世。”她說,“生女則名觀宙,古往今來為宙。生男則名守真,抱誠守真,恪志不違,你覺得怎么樣”
“都很好。”他輕輕地道,“出于你的口中,一定都很好。”
他的聲音十分清潤。
正是這種柔和溫潤,仿佛能將她的一切都包裹起來。哪怕是薛玉霄這樣果決堅定之人,都在一瞬間心神恍惚,眷戀于溫柔之鄉。她垂下眼簾,心中震顫著泛起一絲將別的悵然,喃喃道“宮中梅花開了,我折一枝帶走”
“好,代我請托它,讓我能夢見妻主。”